【耻欲： 官人的短裤 】

车神

作者：李美汉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一卷挂职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一章幽会过门
　　他有了一个靓丽的情妇，喜不自禁，近乎一种肉麻的难以抑制的心跳感觉。
- p7 T) u3 L$ }1 d3 o8 z% X他像孩子偷了大人裤兜里的零钱，一阵得手后的狂喜，却又心慌意乱，不计后果
地花掉手上的钞票，换取口欲之欢。他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：藏在市区一套
温馨和暖的出租屋。
7 l) L( q/ x, \! [' `4 ?! [　　她呀，像一艘半新不旧的船儿，耐人寻味地停泊在河湾深处，静待夜幕降临。
; M9 Y; [" k6 \8 N! q3 x' z. }- c对他而言，她性格中的柔顺和寡妇身份，对他没有什么威胁，至少目前是这样。
通常，周二和周五黄昏时分，他像例行公事，一身休闲打扮，迈着轻快的步伐踱
出市政府招待所后门。
　　门卫是个上年纪的干瘦老头儿，常常在小铁门外，甩胳膊、甩腿。老卫头的
眼睛很小，眯缝成一条线，他要是环抱双臂端正坐在值班室，大家一定会误认为
( s( x: G# O1 y, S他在打瞌睡。可是，你要是不经意之回头一望，就会发现从他的眯缝眼里射出一
; q0 s  E- K+ ~0 [' b道犀利的光：目光如剑。
　　这老头！——老实说，他还真有点腻味老卫头。
　　散步！魏市长。
/ h- m! E: j0 R: S; y) @8 O) s( P　　散步。
　　按照惯例，彼此招呼一声（有时，只笑一笑）。魏家群含笑点头，迈开大步
5 S4 x$ P( z7 Y( K5 A% J向护城河边去。太阳西沉，他离开人行道，转进附近居住区小巷。约莫八点至八
点半之间，他揿响镶嵌在楼道防盗铁门上的数字键盘。门铃响起，门锁咔嚓一声。
他推门而入，急步快上，近乎蹿上三楼。房门虚掩着，叶小翠在门后笑微微。—
& B$ C2 z$ ?; D+ g/ [$ m—他按时报到了。
　　叶小翠中等个儿，脸盘大方，体态丰腴。既然是一个美人胚子，其脸容必得
% ?. ~' l. [% P+ c: _! q, |与笑容和气质搭配，她正是属于淑静一类美女，她把一个少妇在门后迎接情人的
纯情与春情，表现得淋漓尽致。嘴角挂着迷人的笑意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，略
4 b/ X" k, T  G, h5 k- m显羞涩地望着情人下巴和领口。
+ t3 N4 L! C: \& o& C; ]( s/ Z　　傻子，笑啥呢，快进来！她笑道，随即拉他一下，把棕色皮拖鞋放在门口，
又补充道：不换也行。
　　要换！换上舒服一点。他说着，脑子突然闪现出一个高明的诙谐说法，得意
6 R+ D' N9 G( Q: y8 U1 x地补充道：文明的生活方式，把烦恼扔在鞋里。他不在，她就穿上他的拖鞋，心
- a4 y; _+ A3 [& j/ L% H9 t头又舒服又踏实。
　　那就把鞋搁在外面。情人逗趣道，并含情脉脉地目视他换拖鞋。
　　他嬉笑着瞪情人。叶小翠歪腰在门槛外把一双黑皮鞋拿到屋内墙根下。他换
0 @4 @8 h: P! h2 F* f* v( `3 k7 M上拖鞋，洋洋自得地在客厅和卧室转一圈。鞋里还残留一丝温热。一切安好！原
封老样，吻合心的印记：窗户、家具、摆设、空间与气息，均在眼中显现出一种
亲昵的和暖氛围，沾染女人气息的芳香。
　　家群，先喝着吧！马上炒热菜。
　　他踱到情妇背后，吻一下她的脖颈。她对他嫣然一笑，柔美动人。他满意地
退回桌边，笑微微地目视几样下酒菜，心情格外舒畅。白条鱼酥软爽口，还没褪
尽余热，他伸手抓一条放进嘴里，咀嚼到爱的滋味。他款款落座，一边喝酒一边
! e% n# P+ D5 g1 _- D7 c打量情妇翻炒铁锅的妩媚姿态。做爱与炒菜的姿势有什么内在的关联吗？他不由
得想到邪路上去了。
  p2 A3 I9 l" X& h* `　　感觉还行吧！他问。
' [; ~; {. y; U" C　　还行！她答。
　　行就好，简陋一点，你一个人会感到无聊。
　　没有，不无聊。
% g, A; k( q* V% X" ]　　他们像夫妻一样用餐，话不多，爱意在默默的含笑中暗流。随后，他们进行
下面的规定动作。她端上他的茶杯进卧室，拉上窗帘，亮起淡黄色的台灯，把空
调温度调至摄氏２０度：适合做爱的温度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二章心念
, E1 B3 n" R$ X0 ~+ C　　他在卧室脱掉外衣，穿一条浅灰色的棉布大短裤跨进浴室。短裤不大不小，
# ?2 x1 l/ g. H4 r3 g- `平头、宽松，类似休闲短裤，跨间突出，十分张扬，它不压抑，他也不压抑。他
不习惯穿紧身短裤，曾经穿过几次，使他很难受，坐在哪里都会惦记下面、在意
! }+ y% c( T' K7 C下面。而要舒展下面，不得不偷偷摸摸的动作。何况，他还没见过哪一个高级干
部穿紧身短裤的，那是年轻人的喜好。不过，不知女人是否喜欢男人兜一条紧邦
邦的小短裤，但男人喜欢女人穿窄小短裤是毫无疑问的，最好是透明的。他在女
2 u) f! K( p; u% M5 ]. l# c人面前，很想穿小短裤，暂时的权宜之计，一个诱惑对方的设想。对于有身份的
男人而言，穿小短裤，似乎显得过于招摇，不够稳重，尽管它藏在裤子里单对老
婆开放的景观。
　　虽然，他很大方地从卧室到浴室，但从他走路的姿势看，还是有夹着胯裆迈
# E0 X+ X& L# Q/ I9 ^步的嫌疑，尤其情人在过道上看他，他认为他在背对她时，她一定紧盯他的臀部。
) }1 R% O% U' l# y" `他一向对自己的身材和恰到好处的肌肉有信心。他在浴室拿起短裤凑到鼻前嗅了
嗅：一股闷臊味。他不禁皱眉，却又闻了闻，他似乎很喜欢闻自己身上的熟悉的
臭味。约莫过去十分钟光景，他拉开浴室门，径直朝温馨和暖的卧室走去。然后，
) P3 ^. k' e  s6 A) v他靠在床头阅读晚报。隔壁卫生间传来落地水响。他一直想不通：女人洗澡总要
# e1 |: g8 d. h: C# ]" J/ f6 K耽搁那么长时间，她们在洗什么呢？身上有什么是洗不干净的吗？
  o6 k5 [5 h" y/ u" U　　不久，她裹一条白色浴巾跨出卫生间，右手捏住浴巾上沿，总是蹑手蹑脚地
踮着脚尖钻进被窝。如果他在读报，她就静静地躺在那儿，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
$ t2 E- e: {/ z; Y. p. v# ~( c望着他读报的神态。他是我一生爱的人！老早，我心框里的男人就是这个模样：
熟悉又陌生的帅气，亲近又遥远的气质。
　　他在想，她怎么总是那么害羞呢？然后，他丢开报纸，转身将她搂进臂弯，
3 J) s8 Q- u3 y% ~脸上露出惬意的感觉上有点色迷的微笑。
  ^. \8 ^: i6 v$ ?　　我想你的！他说。
　　我也是！她答。
　　差不多有半月没在一起了吧。
# K# v9 H# z& F; f( S8 D! G! x　　十九天半。
　　哪里冒出个半天？
2 G; ]' ?9 S+ ]3 n1 [2 |# X. w0 m' k　　电视上……我看见你在电视上讲话，也跟我们在屋里一样。
　　她真会说话！他欢快地将她搂得更紧，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，轻轻叹息一声。
她抽出雪白丰腴的胳膊，握住他的手，痴情地仰视眼帘前一方轮廓鲜明的充满男
- d7 [. s5 _$ H* x  q* I3 [人魅力的脸庞，仿佛要兜住情人落下的那一声叹息。
　　他歉然一笑，随即抽出裹在她腰身上的浴巾，随手扔在地板上，左腿伸到她
: o" Y# d1 k8 E8 @+ C7 @6 M的两腿间，膝盖顶在她的大腿根部，手就在她身上游走、拿捏。她略为侧转脸，
一副怕痒似的紧张，有如头次跟男人上床的少女，既想注视对方却又紧张害羞。
$ p! k( X0 H: c3 P  e一时，屋里静悄悄，他们在幽暗的光影下充满激情地对摸。他的上身投在墙壁上，
  k: g* W. w2 E3 D8 X- K# @显得模糊、粗壮。墙上的身影伏下去，他们接吻。
' Z. d8 _1 F3 L8 y; O  X: O' `  G& k　　掌握节奏，循序渐进。他的意念里总挂着一根琴弦。按乐谱弹奏，适时而为。
他是一个有家室的中年男人，对爱事过程并不陌生。有时，他望着她不免遥想，
) P- N+ P9 K0 g+ p$ ^她的脸盘、她的性情，就是一个标准情妇的模板。一旦确认这种认识，他倒觉得
蛮有意思的。
7 ?2 ]! w! a' E# O' Z; B5 N　　我上了！他轻声说。既像在自言自语，又像在向她打声招呼：我的人体武器
; ?! s- V: R5 Q" N3 _# I5 Q来了，请你开启闸门。
  ?" }+ F! f* V3 W) T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三章情人
　　她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心肠极好、性情温和的漂亮女人。十多年前，主要由于
4 Z  K  e) j, S  ?5 o# \( v0 _环境而不是她本人的缘故，她嫁给了一个矿工队长。她与他一直生活在偏僻的矿
山，过着平淡的单调的生活。她老公有一个健壮如牛的体魄。做爱时喜欢嗷嗷叫，
底气很足，带给她一次性生活足够她回味三天。他说，他之所以喜欢纵情叫唤，
是因为这个方式能让他增加自信，让他真实地感到自己拥有一个美丽的老婆和一
! A1 z- A7 N( ?) y. R# {: u# u个幸福的家庭。性生活是对寂寞与乏味生活的一种调剂，也是一个负担。她老公
过于频繁的性要求，有时也令她苦不堪言，无可奈何。
　　有一次，她对老公说：魁山，你忍一忍，别像上班一样，多了会使女人过早
老气。
　　王魁山马上停止动作。他的工作简单，一早去办公楼签到，穿上矿工专用服
下井，擦黑离开黑幽幽的矿洞。在家有情绪就喝上一杯，没情绪就睡觉。
  D; o( @" Q0 q! t　　她为王魁山生了一个大胖女儿。把个王魁山喜得整天张着大嘴到处宣扬。她
* C! G  A' v% s( c一直不注重装扮自己，不擦粉、不化妆，一年四季总见她穿着两套厚薄、颜色、
大小不配套的休闲装。两件上衣，一件是她进城在地摊上买的，一件是她早年的
+ N+ @/ x; O4 f; b几件旧衣服裁剪后，拼合缝制。裤子的情形也差不多，就地取材，矿工服和女儿
6 A! @! X5 e2 X+ l5 S, A. p几条颜色不同、厚薄不同的布料拼缝合成。
　　不过她很会动脑子，在衣服裤子上缝制一些花边、吊坠之类的东西，还在裤
) d7 L7 a) [& a" n7 o5 ~# A缝添加一条红色或蓝色的宽边。这样，她穿上两套休闲装在矿区进出，立时显得
鹤立鸡群。如果实在洗换不过来，在薄的一套里面多穿几件衣服。矿区的冬天湿
/ J8 x) b6 {( T, }冷，穿堂透骨，直冷到心的深处。薄外衣被寒风吹拂，如赶麦浪。
　　她不在乎这些。王魁山心疼老婆，在省城开会期间发了几百元会务津贴，他
9 Q. P7 R' \6 R: ^0 f6 d揣在身上三天，就琢磨了三天。因为前几次，他跟张书记一同在外开会，收到的
/ t) s7 M6 a7 {# m) q( U' Z, R+ t参会“津贴”，书记和他一律上缴矿上财务处。这一次，他下狠心，决定违反一
  }+ u# ]3 Y$ S, B- c  m' x$ e次财务制度，给老婆买一套像样的棉衣。他在省城西市批发市场转悠了几个小时，
6 D3 K! E( Z$ }% E8 w! C几经询问，买下一套城里人经常穿的花棉衣。可是拿回家，老婆嫌太花了，只在
; }) ]$ B+ ?& C+ ]; U- ^' Y( s家里穿一穿，出门还是她的老一套。过后，他从女儿口中得知，老婆嫌花棉衣像
上海滩上的* 打扮。
, X: G' q" F: }. J* s* M. G& D　　她一直十分勤劳并长于料理家务。与隔壁邻居大叔大婶相处的相当不错。她
+ t! y, G' N- D/ ?不想工作，王魁山不勉强。她在矿上劳动服务公司下属的商店里卖过一阵烟酒，
每月工资三百元左右。有的月份，一左就左到了一百八。她干脆不上班了，一心
在家相夫教子。空闲就做小孩的衣服裤子兜售，再不就打毛衣，手到擒来的活计
给她的枯燥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，她觉得人的一生就该这么过，做自己喜欢做的
事，顺带赚够生活费。比较下来，比她幸苦上班划算。既清闲又愉快，还能照顾
* k, ]$ {7 m2 t& T4 P$ M. J# N家庭、老公和孩子。生活就这么日复一日如水一般。偶尔随着电视剧情发展，她
3 h' g& _+ B3 k! A6 i6 ^/ M会感动地洒下几滴同情的眼泪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四章邂逅
　　魏家群结识叶小翠，是在一年前的一次矿区联欢会上。矿领导为在木桑沟煤
矿检查工作的上级领导推荐舞伴，她的老公王魁山（时任矿区副矿长），笑呵呵
的把她拽到蓄势待发的魏副市长跟前。
　　小翠，陪魏副市跳一曲。王魁山搓着自己的满是老茧的双掌，得意地下命令。
　　她喜欢跳舞，但都跟矿上熟人搭伴。大家知根知底，舞姿随意，无拘无束。
面对高出她一头的仪表堂堂的市领导，她感到紧张、慌乱，心头怦怦乱跳。但她
看出对方比她拘谨、局促。他是一个不像领导的领导。他的口音好像是她老家那
儿的人！她不由得多看他一眼。有点眼熟。
9 O$ w% K& J- Z' j# x" e　　王魁山一把抓起她的手，把她的手与魏副市长的手捏在一块。害羞什么，上！
他说。他在赶鸭子上轿。
　　魏副市长摊开双臂，颇有绅士风度地请她入场。实际上，领导比她跳得娴熟，
3 F& s  h- ?. A! ]; Q. S踩点也踩得很准。反而使她更为慌乱。她生怕自己不留神踩上他的脚。毫无疑问，
) `- L% t( C+ t6 S7 E领导为参加舞会做了充分准备，一双皮鞋擦得锃亮。他穿了一件白底蓝条的衬衣，
咖啡色茄克外套。衬衣很平整、很干净，一看就是熨烫过的。茄克面料柔软，一
件不错的茄克。他是一个很讲究的男人。他注意保持“男女授受不亲”的间距，
2 Q" Q. c1 V7 H, C3 @% ~6 g不让他呼出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。四步舞结束，他送她到几个女友身边，礼貌的
欠身而退。
　　他的局促神态和习惯性抿嘴的细微表情，总给她一种在哪里见过的似曾相识
的印象。他没再邀请她，而是邀请他身边的年轻女子。她注意到，他只邀请年龄
% v- W/ C  Y4 a. v0 s9 _% |4 m0 J大一点的像她这一类的少妇。但也有例外，八半婆大大咧咧地走到魏副市长面前，
/ c6 j( T+ M2 }伸出右臂发出邀请，迫使他下场。八半婆是矿井三队退休老队长的老婆，今年五
十有余，性格率直、泼辣，因她与老队长都有点迷信，加上老队长经常喝得醉醺
醺的，矿上职工就给老队长取了一个外号叫“半仙”，半仙的老婆就叫“八半婆”，
暗含骂人的“老八婆或老巫婆”的意思。
　　魏副市长面对八半婆的主动，一时没有应付阿姨的思想准备。左右望一眼，
恍然大悟的样子，勉为其难的对八半婆说了什么，然后跟着八半婆入场。他的这
- H. V( A4 D: K9 o些细微表情和动作，一点也没逃过她的偷眼。
　　矿区礼堂是一幢老式建筑，从主席台上方垂下暗红的布帘，矿领导在主席台
下方摆上三排座椅，作为上级领导的休息地。屋顶极高，两排锈蚀的灯罩垂掉在
& e3 N2 B. V7 I9 M$ ]$ I半空中，灯光昏黄、暗淡，有如供电不足。铺就的水泥地面，裂纹像一张蜘蛛网
向四周散开，个别地方露出黑色泥土。矿工和家属们毫不在意，自娱自乐。
& N1 d  n: w& M0 c　　叶小翠的确算得上矿上一枝花。许多矿上职工的眼光一直尾随她的婀娜舞姿。
0 m$ Y  f" f7 y6 ]  a他虽然十分想与她跳舞，可他又觉得与她搂抱在一起，过于惹人注意，而且作为
% W  {! e- c) X! k. ^" n% s& R一个副市长在公共场合上，像包场一样搂着副矿长的老婆一个劲跳下去，似乎很
不合适。他也留意到，她的丈夫在旁观人群中以一种农民的憨厚的、木讷的微笑，
) e6 V& P3 W7 }+ b, ~1 c" @  Q1 W欣赏他的女人与所有男舞伴搂抱在一起的舞姿。随后，他就消失在乱哄哄的人群
里，不知去向。
　　他故意回避叶小翠的有意。十点左右，若她不主动向他发出邀请，他也会主
5 Q& D4 J) M8 i+ m1 o动表示。否则，显得他不够意思，有端架子的嫌疑。王魁山离开，更让他感到宽
心。他待向叶小翠走去，她却闪出人群。他失望地退回领导席，不时留意周围。
7 z' o  C3 U9 D) C0 f9 b　　不久，叶小翠现身在离他不远二十步开外的地方，跟一个妇女笑谈什么。她
+ Z; d+ g" K& w* F4 ?7 y不停地拿手掌在脸前扇着，似乎很热。她在心里抱怨他来着：他与别个女的跳得
欢，为何看也不看我呢？好几次，他东张西望，目光扫过她、掠过她，竟没落在
她身上。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，她的老公——王魁山，大马刀地叉开两腿立在围
观人群前，呵呵傻笑呢。
- b7 c7 H9 N0 L& |; x　　不得已，她挤出人群，转一圈回来，靠近他一点，靠近领导席，看他还表示
不表示。我想跟他跳舞，主要是想问一问他，他是不是我老家那里的人。哈，他
3 d) u( k5 g: D4 h$ k  w& K过来了，绕出几排座椅朝我这边过来了。她站得笔直，故意把头扭朝一边，与对
面一个熟人打手势，笑一笑。
' f+ y$ `9 }  s' Z8 o& a) j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五章情理
　　魏家群径直朝叶小翠走去，顺便再次向四周扫一眼。几个领导都有了女伴，
正跳得欢呢。凭直觉，他明白她在等他。他迅速在脑子里搜索一个恰当的问候。
　　热吧！他站在她身旁，轻声笑道。
; Q5 P+ {, O, w4 L. V. X% M　　哟，魏副市长！她瞪着晶亮的眼睛，回眸道。
　　挺闷热。
　　有一点。
　　我请你跳一曲。
8 A: {4 `) [7 ~　　他们步入舞池，随着音乐翩翩起舞。二次搂抱，俩人都有一种轻松的亲近感。
8 J' J3 N3 o! e: U* o9 x/ C# @她的腰圆润、极富肉感，很有弹性。她不时仰脸朝他笑一下，旋即垂下眼帘，一
副矜持的楚楚动人。
3 s1 `5 e" u2 _1 N$ l! _5 [　　你很漂亮！他说。
　　哪里，你也跟别人一样瞎说。
+ d( o* {/ S" }0 K. G8 }. M) K- t　　不是瞎说，我说的是事实。——王魁山真有福！私下，他还这样想。
' e! k! K- f: S- p) r; x* v　　接着，他又邀请她跳下一曲，她愉快地答应了，矜持地守候在他身边。
- D0 p4 ^; B0 m  [% |　　有个小伙子上前邀请道：叶姐，请！
　　她嫣然一笑，回道：抱歉，我们约好了！她朝身后一指。
　　合计，他们跳过三次。然后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，他与省里、地区几位领导，
3 \$ u9 z  Q( v% R9 Q. c识趣地离开现场。外表上，叶小翠与王魁山很不般配。叶小翠比王魁山高出一头，
从她打齐他耳根的高度判断，她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六至一米六八之间。他对叶
+ r2 N) `( w, r$ j小翠嫁给一个黑不溜秋的王魁三，多少有点迷惑不解。不过，回头一想，不难理
解。煤矿上，矮子里挑高子，王魁三虽说长相粗俗，可他憨厚老实，待人豪爽，
年年被评为标兵、劳动模范，从矿工做到矿井队长，前年被提拔为副矿长。他的
个人魅力是在土生土长环境中培养出来并被矿区女职工所欣赏的。他在她们眼中
的土气，或许是一种美德，他在她们眼中的豪爽，或许是一种魄力，他在她们眼
4 \6 c: i9 p# d' U- n中的粗俗与野蛮，或许是一种魅力。总之，他的简单与忠厚，就是他的真实。叶
: ^; `8 G$ n; L) m小翠在没见识过更多男人的魅力的前提下，爱上一个有为的面相一般的王魁山，
情理之中。
　　这一次邂逅，他在她心中撒下了一颗被温情浸泡的饱满的种子。其结果是：
她开始对她的老公产生了一种轻微的反感。但由于她的心理与社会背景的缘故，
由于她的婚姻还算美满的缘故，她调整自己的心态，面对现实。她与他，与两个
+ o% s" I" D+ ]7 q. h男人的关系，在她内心演绎出正道直行、命中注定、在劫难逃的复杂情感。之后，
9 Z( Z' H. Z. k! y她只能从王魁山的口中得知魏副市长又来了，魏副市长这人不错，魏副市长是个
, e( j1 ]& j. n, G/ K, f4 G) |' @性情中人，等等。她知道魏副市长叫魏家群，一个挂职副市长。
　　后来，魏家群又跟主管煤矿的肖副市长跑过几趟木桑沟煤矿。望着汇报工作
的王魁三，他不禁再次想到他的媳妇叶小翠。他们坐在煤矿一张椭圆形长条会议
桌两边，中间隔着一棵不该摆在眼前的大叶塑料植物，还有几盆塑料花。植物挡
" c& {3 x, V7 o4 y2 T( T0 ]- A着他的视线。一般情况下，他是不会赤裸裸地打量一个人，但副矿长的憨厚表情
8 G7 ]$ p7 M# V+ A6 i# y: W和结巴发言，紧紧地抓住了他的目光。他暗自思忖，抑或，我并不是在专注他的
. Z2 ]$ H3 i, k& W思维和表述，而是在透视他的黑脸膛与翕动的厚嘴唇，进而窥视他的个人魅力在
哪里。
! J# @2 }; B% H  o) _% b1 p8 y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六章做客
. Q* Z( k4 f& C; q; Z　　有一天，吃过午饭以后，他和司机赶往木桑沟煤矿。只有负责生产的王魁三
在井下。这个王魁三，领导多次批评过他，叫他一天不要老钻井，一个副矿长不
5 U" }" B, [0 f: t8 f能跟当队长一样，要抓生产管理和制度，要抓重要的事。肖副市长还在会上打过
) W' \! H7 p# c0 h: ^一个比方：一个运输队长不抓车辆运行效能和安全，成天跑到车场去管回家的车
( y+ v0 ?% D- M1 ]2 e% w辆停靠在什么位置，或者跟车跑运输，那哪里行呢？
' u  l+ ^3 C7 {) P3 |9 D. C3 X　　王魁三被批评，从不在乎，嘿嘿干笑两声作罢。随后，他照样钻井下，一呆
就是一下午。魏家群让办公室人员把王副矿长喊上来，他要重申这个问题。
　　王魁三对魏市长突然驾临，颇感意外。事先该通知一声，我们没一点准备。
+ k6 g5 V  s4 U0 \1 Q5 J) {' t　　他的黑脸膛还在滴水珠，魏家群笑道：通知什么，快擦干你那张水脸。
　　回到会议室，他们趴在桌上正儿八经谈工作。魏家群问一句，王魁三回答一
句。夕阳沉入山后，余晖映红窗外的天空。魏家群和司机留宿一夜。魏家群想去
矿区小餐馆吃一顿，借此了解一下矿区居民生活情况。我请客！他对王魁三说。
　　王魁三汇报工作时，常常瞪着大眼，斟酌再三，所以压着嗓门。这会儿，他
4 i. ~: e8 {" }8 A; c- O一摆手，大着嗓门嚷道：行不通！让您市长掏腰包，我王黑子的脸面到哪里去了？
) {6 `: X$ U# _* D5 b3 ?笑话！
　　矿区办公地点与家属区中间隔着一条河流和一座小山。天色已黑尽，老远就
1 |/ \5 `4 c- u* A能望见山弯里亮起一片弯月似的灯光。二十分钟左右，他们来到小吃一条街。白
天里看上去很窄的一条脏兮兮的街。王魁山让司机把车绕过街道，停在对街，他
与魏副市长走过去。
　　没有合心的，魏家群沿街晃悠过去，没看上一家。王魁三突然提议上他家。
, K" w3 a/ {! w. p9 k　　不太好吧！魏家群笑道。
　　有什么不好，我早想请您去了，不是你今天打招呼在外面吃，我早给老婆打
. ~$ I0 ~  f2 n9 q招呼了。现在也来得及，免得我们在外面瞎转悠。
, F% Z( S( e& J7 H' @　　说着，王魁三也不经魏副市长同意，直接对司机说：对直开，到头向左拐。
! W4 |* x- [' t4 q" b5 x, {　　王魁山在单位干事风风火火，嗓门大，敲家门却异常温柔。小翠，老婆，开
门了。
) n5 U6 |4 N2 L$ \2 ?, W　　叶小翠拉开门，王魁三站在门外，咧嘴傻笑。魏副市长站在她老公身后，她
2 w, w. g. }8 z0 Q的眼里闪过一道惊喜的亮光。请进！她闪到门边，瞪了自己的男人一眼。
　　王魁山转身让进市长和司机，大声招呼：快，老婆，弄几样拿手的下酒菜，
我跟副市长大人搞几杯。
1 J" u9 Y! o' z9 E　　打扰了！魏家群对夫人道。
　　她显得有些慌乱，一时不知怎么回魏副市长的客套话。她进厨房又返身回来
8 F( l. A. P8 @% o. B* s$ t% z- K. s为三个男人倒茶。茶不好，我们当地的粗茶。
! q' @2 _: u" n& v7 O$ ~* |/ J" t　　魏家群笑了笑，没说什么。王魁三打开电视，抱歉地说：魏副市长，我不抽
! s" p* m2 W# D烟，所以……
) F) J1 Z7 N# \( ^1 X3 p& K. `　　魏家群摸着裤兜。司机立刻起身去车上拿烟。叶小翠进厨房忙活，偶尔出来
! H) r+ H* q5 w; N+ r( i. b; q对客人招呼一声，笑意盈盈。魏家群坐在客厅望见她在厨房的背影。她穿着廉价
的睡衣，似乎更为迷人，看上去更为丰满。
　　魏副市长，王魁三喊道。家里天宽地窄，请随意、随意。
. A9 Z2 U4 \( _. P2 y　　魏家群笑道：哎呀，老王，客气什么，快坐下喝口茶。
　　魏副市长，我老王是个落地熟，喜欢朋友到家里，我媳妇从不见怪，她做菜
很好吃，矿上也说得过去，一会儿我们好好喝两杯。
& H) B6 |* i" j' g　　司机取烟进屋，魏家群拿出一只递给王魁三，他不抽烟但接着了，一直拿捏
在手。魏家群点上烟，示意他是否要点上，他摆摆手。一支烟在他的黑手上显得
) x/ G- L" Q7 j2 I% i十分突出。他反复拿捏那一只烟，揉得皱巴巴的。
& |# @! J, m3 O2 L! o$ t9 z* R0 d　　家里天宽地窄……他还待说下去，被端着一盘油炸花生米出来的媳妇打断：
快别说了，请魏市长喝酒。
% F6 V5 _9 k2 M) m  S% T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七章暗许
1 R& e& F, h( [% T8 T# k* i　　叶小翠摆好酒菜，重新拾起毛线坐在丈夫身边，挂着亲切笑意，不时望一眼
喝酒的两个男人。王魁劝魏副市长喝酒，叶小翠也劝市长多喝点没关系，今天又
5 ]5 a( d5 Z/ f% {$ q不急着赶路，难得邀请到魏副市长在家里坐坐。魏家群实际是能喝点酒的，但他
6 V9 K( w, v% K- G7 K8 ?$ L担心不是王矿长的对手。所以，总是显得不够爽快。王魁三是个急性子，不免拿
: L; q* j  d2 D6 J( z  }2 i! c出对一般同事的灌酒伎俩，红着脸问魏家群：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是不是？
　　搞得魏家群很难堪。他朝叶小翠望去，希望她从中调节，可她笑而不语。王
7 ^& V% c- Y( j5 N/ b; l+ `魁三得到媳妇的默许，一个劲劝魏副市长喝个痛快。司机搁下筷子抱着双腿看电
视，不免为领导担忧。
3 E" R( C# I) {* |! O. N　　魏市长，我帮您喝。司机说。
% p8 t& J0 Y( ]; }　　王魁三笑道：兄弟，你帮魏副市长喝，没问题。我不罚你的酒了，我们一块
4 d6 |. u9 `2 c6 K$ U( g喝酒，喝个够劲。
5 [! |1 z# z; t: i7 e* @　　魏家群一看，这个架势真要喝下去，就对司机道：你先去休息，我一会走回
去。
; l: T% U( g) R1 i, E% L　　司机犹豫着，被王魁三一句话打发了：放心，保证叫领导醉而不倒。
　　王魁山嘴上始终不忘挂一个副字，他也不嫌念起来麻烦。魏家群心里涌上一
/ d4 z0 ~3 h: o8 X2 S2 c丝不快。司机怏怏地离开，他们继续喝酒。叶小翠专心挑线头。她的侧脸十分清
秀，几缕细发衬在耳梢下方雪白的肌肤上。他偷眼打量她，她发现了，朝他微微
5 ]' v* e* }  ~( Z# G% L一笑。不知怎的，魏家群忽然产生一个念头，他想灌醉王魁三。
, U0 b9 w. a6 _- c2 G! n' d　　十点左右，王魁山舌头打转，喝多了。魏家群建议到此为止。小叶，劝劝老
王，他这样喝下去不行的。
　　叶小翠不但不劝，反而鼓励老公道：魁山，别叫魏市长没喝好，你倒喝趴下
( w, R6 f+ O4 }  d. }0 E! z$ Y7 ^了。
/ H1 s6 x" U  j2 x( n　　老婆，不会趴下，你还不知道你老公的海量。魏……魏副市，放呀……喝。
　　十点半，王魁三钻进厕所呕吐。魏家群和叶小翠把他从厕所里搀扶出来。他
脚下一滑，迫使两个人同时弯腰抓他，两个人的脸就挨在一起了。王魁三胳膊粗，
肌肉扎实，身体沉重。魏家群的意思，他蹲下去背王魁三，叶小翠没领会，仍然
9 @( j  Q2 u: f/ C0 J7 Q1 K抓住他的胳膊往起拽。他伸手拉她过来，让她换个位置。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
* A0 F& s* f, N" j; I# u意，一个趔趄倒在魏家群的怀里。
　　两人刷的一下，瞧着瘫在地上还在咕咕哝哝的王魁山。一秒两秒三秒，恐怕
: I  D2 I9 w5 ^/ o有二十秒，俩人都没动，脸上一阵发热，兀自站着。他们各自捉住王魁三的一只
手，他的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，身体紧挨在一起。他在难堪地松开她以前，有意
识地在她的腰肉上稍微使劲捏了一下，随即坦然一笑，说道：来，我们扶他上床。
　　然后，因为自己心怀鬼胎，叶小翠请他多坐一会儿，他不好意思，告辞出来。
! P5 ?# y8 S/ F: G她一直送他到煤矿招待所门前。
　　他说：到了，谢谢你！
　　她说：不用谢，欢迎改日再来！
$ B" i0 l- R3 R! s% @0 L! o7 n　　她转身离开，他又唤住她，请她稍等片刻。前面一段路很黑，我叫司机送你
回去。接着，司机再送叶小翠回去。
" b5 i; e# J7 {: L( p4 W3 I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八章摸黑
7 ~( L5 t* f6 ^0 b, V- p　　他们之间仅有的故事到此为止。一晃，大半年过去，彼此偶尔也有想起对方
. X3 y% S5 @; q$ X. M8 \9 W6 Q的时候，由着某一类事、某一句话、某一人的脸型，引发闪念之间的记忆。啊，
这人像小翠；啊，这人像魏副市长。其间，魏家群多次下到木桑沟煤矿，王魁山
! I9 P; F; H& x! _% M- W7 J照样邀请他去家里喝酒，但都被他婉言拒绝了。他为何要拒绝呢？不是在他心中
: b4 h+ ^3 L! z4 B! E' s; K8 ?有一股暗流吗？他说不出个滋味，隐隐觉得这样不好，或许还有点害怕什么吧！
4 A+ m. L  g0 P& C9 b4 k/ f9 M正因为如此，才夹带一丝担忧的温情，一种见不得人的温情。
　　叶小翠定期进城购物，主要买布料和毛线，她兜售的小东西在家属区销路越
# I) B5 @0 n3 a) `来越好。比如，跟矿上几个妇女一块逛街，为女儿买参考书。她想过会一会魏副
4 @7 e1 P9 Q6 V1 v& o市长。不过，她又觉得无缘无故，未免唐突。一个市长该有多忙呀，别人会拿什
么眼神看她呢？好像我要攀附领导似的：贱卖的热情。有一次，她路过市政府，
又有了冲动。她想，响三声不接，我就挂掉。
　　当然，最好占线，打不通也是打了。
　　她的心怦怦跳，站在公用电话前，被里面看报纸的老汉瞅得不好意思。可是，
, W6 H" ^9 s- e! Q2 T: i2 b要是接通了我拿什么话开头呢？对，先说我家魁山，让他们当领导的管管他，忙
工作也得照顾家。再好不过的理由。看魏副市长怎么说，他要是赞同我的提议，
我们就把话接上，我还得解释一下，我是买参考书忽然想起的。但她终究没打这
个电话，落寞地回家了。
$ x- ]# t/ J3 ?; d* M- z& Q& b$ V　　魏家群对木桑沟煤矿的发展寄予厚望。他考虑得十分清楚，要么栽在这里，
' d5 t* Z+ h3 r+ W; E要么发在这里。上任大半年来，他很用功地学习关于煤矿方面的知识，回到省城
不是爬在电脑上查阅，就是呆在省图书馆，或者拜访煤炭厅与煤炭安全管理事务
) O; S; H% e1 t* @局的几个新近结交的朋友，从他们那里淘经验。
　　在他的施政方针里，他考虑产量、安全是第一位的，其次是把矿区基础建设
抓起来，包括职工业余生活和菜篮子工程。其三，是逐步规范和完善职工社会保
险与医疗保险制度。他的想法很多、很大，连自己都被自己的宏伟蓝图激发出难
; i+ {& O( g0 _& E6 w以抑制的冲动。只要他一做梦，不再像以前做那种爬都爬不动的怪梦，而是跑得
  M$ j, W5 e6 o" Z. y/ F+ t飞快，口若悬河地在会场上侃侃而谈。
8 z  u* h1 l. A% @" g! r$ O　　有一个梦，他不愿回顾，就是他干了王魁山的老婆，禁不住滑精了。
& f9 `; v6 ~8 S8 z9 C! [/ R　　他也做过吓人的噩梦。梦见木桑沟煤矿发生瓦斯爆炸，巨大的冲击力像火山
爆发一样，掀翻矿洞，冲出一个大坑，四周铺满矿工血肉横飞的尸体。完蛋了！
他在梦里说。低头一看，自己竟然悬在空中，两条腿跑哪里去了？他被惊出一身
冷汗，醒来时愣在当场，惊恐万状。
　　他把梦魇一直阴在心里，回家连对他老婆王舒雅也没敢吭声。老岳父间接地
批评过他，意思说他做事、处事不够严谨，随意性比较大，政治上不成熟。
% O5 s3 Q! i$ k3 L　　老岳父说：要知道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性情。我看你早该下去了。人生的历练
在基层、在群众中。一个合格的基层干部，黑灯瞎火吃鸡肉，伸筷子就知有没有。
　　神手！他在心里暗自调侃。
　　有一回，他跟着另一个主管农业的副市长下乡。终于弄明白王副书记的寓意。
市里一帮干部在当地村长家搭伙。乡下人热情好客，但能拿上桌的却没有什么，
5 y8 ]$ O: W- _' F+ e$ g5 j一只土鸡已经算不错了。恰巧那天停电，他就想起老岳父说的事，心里觉得有意
思。煎炸的辣子鸡装进一个不知是脸盆，还是脚盆的铁盆里，借着堂屋中央微弱
的炭火，一群七八个人围在一起喝米酒。平常几个政府领导和职员，个个礼让三
分。趁黑夜，一个动作比一个快，三下五除二，筷子敲盆的声音就没有了，随后，
; k6 K; G& Q- t5 Q% h* O. r灯亮，盆里剩一堆夹带稍许带肉的鸡骨头和尽骨头。魏家群几乎没捞着肉吃就结
束战斗了。他没吃饱，另外几个还说村长家的辣子鸡炒得实在不错。三四个小时
" f8 O7 @" d0 |# b/ Q$ U% c4 t的山路颠簸，把他饿得够呛。这以后，他得出一个经验，纵算没练就“伸筷子就
知有没有”的本事，白开水泡饭也要填饱肚子。
! Q% o" N+ o9 U4 D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九章矿难
　　方山地雨季来临，泉城地区连降暴雨，山体滑坡，许多路段被山洪冲垮，辖
区各地水灾险情不断。市委市政府领导忙得不得了，分头蹲点，四处奔忙，大会
2 j+ C' P. y, P0 c* A小会不断。木桑沟煤矿三号井５５名矿工被突发山水困在几十米深的井下。魏家
; k2 q& M4 K8 E' S* F; X8 u, p群赶到现场组织人员抢救。随后到场的还有省里和国家煤矿安全检查局的领导。
: l3 W9 l, X# {% x  s经过对现场的初步勘察，他们制定了切实可行的营救方案：马上组织人力进行抽
, I) ~/ e8 G4 z3 g水、排水；利用矿井里的一根管道输送氧气到井下；利用井下电话，保持与井下
矿工联系，随时掌握井下情况。
　　可是，抽、排水工作进展不很顺利，预计没有两三天时间是没法救出井下矿
+ h$ o; e$ V/ Z; g; t2 u" X工的。第二天下午，井下被困矿工开始出现虚脱症状。必须供应干净水和食品下
去。大伙一时没主意。魏家群是现场副总指挥，他不顾其他领导的劝阻，和王魁
9 H% q: ~1 C' o) M* c( _* G. \三一起下到矿洞里巡查。他想到一个大胆的办法，暂时停止供应氧气，利用这根
5 e" S+ T6 P0 p; \; T生命的通路输送牛奶。上来以后，他提出这个设想。但是，这个建议虽好，风险
+ W, L* P1 h2 X+ Z; U; i却很大。井下矿工本就虚脱，一旦井下缺氧，死人怎么办？谁来承担这个责任？
同时，更为要命的是，一旦发生牛奶凝固在管道里，立刻就堵住了唯一救援的路
径，这将是一个因决策失误造成的重大失职，谁又来承担责任？
　　几个领导和专家脸色凝重地坐在啪啪响的简易雨棚里，闷头不做声，时间一
) O; p4 [- w# v% M/ m秒一秒地过去。魏家群提出举手表决，大伙仍然不做声。个别领导提出，不是举
手不举手的问题，关键要弄清楚这个方案是否可行。魏家群一拍大腿，起身说：
- @; u. @% _! T( w2 R. T我看是可行，毫无疑问，存在很大风险。但是，我们不冒这个险，排水工作至少
还得三天以上，井下矿工的体力根本熬不到大后天，照样会出岔子。我的意见就
这样办，我来承担由此造成的决策错误责任。
  c9 B+ U) m# M0 ^3 N0 h6 v1 r　　省领导站出来支持魏家群的提议，其他领导勉强表示同意。专门调制的牛奶
顺管道送达井下。井下矿工收到了，他们哭泣着说，感谢政府的关心，他们有牛
$ l5 G2 J: o" _* j奶维持着，心里踏实多了。领导们呼出一口宽松的气，心头一块石头落地。可是，
凡事总要发生一点预料不到的变故。矿洞突然发生洞顶坍塌事故，压怀了输送管
道，事情一下子变得更为严峻了。个个领导的脸色显出万分紧张的神情。
　　小雨还在下，矿工家属在雨中哭泣，怎么规劝也不离开。有个上年纪的老太
/ E" @) I& N& {+ {晕倒在现场。王魁三主动提出，他带几个人下井洞抢修坍塌处。他们带上工具，
* `5 i! I- n! [: t钻进矿洞深处。两个小时后，他们顺利地加固好矿洞，并重新焊接管道。王魁三
觉得加固的钢索不够牢固，他拿着钢钎爬上去多搅几遍。不幸的事瞬间发生了。
一根钢索反弹回来打在他的头部，将他掀翻在地，吭都没吭出一声，当场死亡。
真想不到！
　　当晚，魏家群赶到矿区医院设在山脚下的停尸房，他——王魁山副矿长——
安静地躺在那儿。他的媳妇叶小翠坐在尸首旁的一根矮凳子上，面色蜡黄，神情
萎顿，眼睛红肿。
　　小叶，节哀！一帮领导涌进去，围着尸体转一圈，魏家群握住叶小翠的手说。
: ]/ O7 `4 z8 a# [不要太过悲伤，一次意外，事情已经发生了，他为矿工兄弟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
7 q6 Z4 f  O* C7 C, u6 ?命，魁山同志是一个勇敢的汉子、一个优秀的党员，人民的好儿子。一次意外事
8 O4 ?5 x, w7 k- f$ R" O2 p+ \6 d故，你要保重，魁山同志的家还要靠你支撑着，要保重！
　　魏家群说了一通，深深地望她一眼，随几个领导离开。在返回市区的路上，
泥泞的山路颠簸不堪，汽车摇来晃去，他困得要命，脑子里却总有王魁山的影子
) b, H( T" Q$ }% w; |+ ~8 v# f" I和叶小翠的影子。他说那些话是他要说的、想说的，但他不想用那种正经的言辞
6 U/ n$ x' g) G' b4 O6 F. I" k表述，而是用一种朋友式的亲切关怀，充满激情地表述。但他是领导，不得不为
的惯用套路，话是说出去了，可他并不满意，似乎欠缺一点寻常百姓之间的沟通
9 |! q, E; I- ]/ q+ V. j+ [诚意。他连续熬了三天夜，很快睡着了。
　　泉城辖区内，还涌现了另外三个英雄事迹，两个因公死亡，活下一个，残废
( n$ m2 r7 V: ~: B/ e了，半身瘫痪。几天后，两地同时举办追悼会，市委书记参加另一边，魏家群主
) F% K# K( O7 K4 m  v1 X/ U6 ]持王魁山的追悼会。他照着秘书拟好的悼词念，禁不住泪流满面，哽咽不成声，
0 j- V- }' A% @+ N几次中断讲话。叶小翠站在他对面，一直垂下头，手里抓了一条黄色的毛巾，湿
. r/ t" [8 n' v( W透了。当魏副市长即将结束悼词时，她身子一软，晕倒了。
　　她妹妹叶慧芳大叫一声：姐姐！
' ~/ t( S9 M! k$ f　　旁边一个大块头黑脸小伙子迅即抱起她，撒腿往外奔。会场一时混乱，稍事
8 Y! j* d$ L8 I停顿，追悼会因叶小翠晕倒更为沉重，好些人落下了同情的泪水。魏家群不再顾
/ k% \# {  ~2 D+ s4 ]及，一直守在医院，还跑到外面给叶小翠打早餐。
　　谢谢您！魏副市长。叶小翠说道。
　　谢什么，应该的。你安心休息，可不要再晕倒了，魁山的事我会尽心安排，
, q/ Y9 s3 A$ [% z3 D9 k' W家里缺什么，你要给我电话。好了，你休息，我得赶回市里，过几天再来看你。
　　叶小翠苦笑一下，没吱声，又流泪了。魏家群拍了拍她的手，轻声道：我们
说好不要悲伤！
　　叶小翠咬牙强忍悲伤，使劲点头。他好想抱她一下，用他真挚的友情宽慰她
& N! Y+ d' O) s* I( |) k3 G: k! ], W的心灵。他急速转身离去，一直沉默不语。随行人员一个也不敢做声。发动机声
音盖过了心的呼唤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十章见面
5 t0 b1 M# b  g- E　　转眼，又过去了许多时日。一天上午，魏家群正在开会，他的电话在裤兜里
0 F) w  G+ {, M4 }: n振动，来电显示市区号码。按下通话，他喂了两声，传出轻柔的女音，声音很低。
　　请问，魏市长吗？
　　我是！请问哪位？
1 p6 e4 c( Y# Z! g+ _& U　　对方迟疑片刻，魏家群已经悟道是叶小翠。是叶太太吗？他问。
　　是，我是叶小翠。
: F% U  t) _3 x. V　　魏家群马上起身离开，走到楼道上接电话。你好！有事吗？他问过后，觉得
# m) m# U) b- I' L很不妥，马上改口道：你在哪里？
0 [7 E8 m( z+ N# ]8 [　　街上。
　　一时沉默。他很急，想要尽快表示出他的热情。短暂的沉默，使他感觉拖出
+ r+ I5 c' t3 z+ l$ a很长时间。他能想到她此刻的神情，她的样子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，异常清晰。
/ L# T0 `+ W' j  y6 a5 t7 l我们见一面吧！他干脆直说。
　　好的，我在哪等你？
　　我在开会（他以飞快的语速说），很快散会，过会我打你电话叶小翠想了想，
说我打你的电话吧。
# n3 @" B+ L) k# U　　那就半个小时后。
　　他放下电话，立刻反应过来，万一他还在开会不方便接听电话，有可能产生
1 S* x2 l9 D+ h误会，他将无法联系上她。于是，他赶紧打回去。一个老男人的声音，可能是商
店老板。还好，她没走远，被老男人唤回去。他向她交代下一步接听电话的步骤。
叶小翠心里涌起一股暖意。不愧为当领导的，魏市长做事真下细。她轻声道：知
道了，你真好！
7 @  G, D" E. J) z　　魏家群往会议室去，心里一直回味那一句：你真好！
　　魁山死去的悲伤在她心里渐渐平息，她这是头一次出山散心。在回忆丈夫的
; V4 \$ |  \* \, t/ o痛苦日子里，她多次想到魏副市长，在病榻前的短暂接触，她对他有了真实的生
* [0 x) T  `9 j' w1 k活的感性了解。之前，决意给魏副市长打电话，叶小翠紧张了好一阵。她在商店
' v( O( I" E" O3 G: s( S0 S里转悠，一直在考虑打不打这个电话。她担心魏副市长会误会，她是来讨更多抚
恤金。可是，不打这个电话，我进城的意图，难道不是想见见魏市长的吗？我不
9 x' K% Z  h+ y( i# o4 W& S1 H认为我给他的印象里是多么轻浮。我们搂抱在一起时，无论是在舞会现场，还是
在家里的那一抱，他的神情都是那么和气、那么亲昵，他的眼神里，明明有点意
/ |9 k* b/ m( E" H+ y$ q$ A思。
　　她在街上行走，逢商店就进。进去也不买东西，常常盯着货架上的商品出神。
有个店员跟着她，向她推荐她的眼光所扫到的任何商品。她不得不退出商店，转
到另一家。看看时间，半个小时有多长啊，它就像静止与凝固在空间的某个地方。
以往，她觉得时间这东西，真不是个东西，有它也可无它也可，它让她的生活过
得毫无意义。
　　她本以为她的一身就这么地了，相夫教子，带大妹妹，心有不甘地过上清淡
如水的生活。谁知，上苍就要让他认识成熟而有风度的魏副市长。要不是魁山的
事打岔，或许她已经把心暗自交给他了，他永远不知在煤矿上又一个女人日夜思
3 J# T2 ~* k  {) B7 U( B念着他吧！我们跳过一回舞，他来我家做客，我们的眼神交流过许多回，没有一
次不是闪烁着喜悦与快意。人家长得标致，有权有势。听说，他岳父是省委副书
记，他的家庭会是怎样的豪华家庭呢！他的妻子一定美丽大方，令人羡慕的高级
知识分子。
2 o6 W7 n% {2 T7 j& e& a% O　　她忽然觉得自己想要见魏的想法是多么愚蠢。她像小丑一样在街边转悠，守
: k' Y+ e; G2 j# m. L望流失的时间，以及遥远的他。一旦决定放弃，她径直朝车站去。马上回去，她
对自己说。可是另一个声音又跳出来说：见一面有什么呢？即使不见，我也该回
个电话，告诉别人家里有急事儿。无非是见一面。
　　不待会议结束，魏家群匆匆离开会场，回到办公室等待叶小翠的电话。他在
办公室来回踱步，十分焦急，少见的焦急。我急什么？他自问。她自然会打电话
过来，但他总忍不住看时间。很快，他们约在河边一家餐馆，门口有一棵大树的
餐馆。
　　她穿一件碎花格子衬衫，领口微敞，露出雪白的性感肌肤，隐约可见丰满乳
' b7 ]) z0 x. N. x$ h房的边缘。她有一对丰乳，他瞥见了。她生了一个孩子，又跟王魁三过生活，她
的脸蛋和嘴唇还那么红润，一点不像被婚姻折磨过的女子。
0 ~/ ?1 L! q; t　　他们坐在二楼窗户边。他认为她是为抚恤金而来。不过，他已经为她争取了
王魁三因公死亡应得的既得利益。争取不到的，一时也没办法。事实上，是他多
" @+ E6 x: \* Y* c( c虑了。叶小翠只字未提有关王魁三的一切事情。他想往这方面扯，她的眼睛望向
. z! V5 ]4 M! y- c河对岸，眼里噙着泪花，要哭要哭的样子沉默一会儿，她的情绪有所稳定。他提
1 R% [. L1 P9 D/ X出上一瓶红酒，没想到她马上说好。结果，他们喝了两瓶，外加一瓶啤酒。
　　下午回去吗？他问。
) S+ d9 X" _8 s5 d　　回去。她低声答。
& D. Y) b6 b- L- }0 @& K2 Q" _* i; M, t　　她的脸因酒精作用而泛起红潮。她开始收拾座位边的东西。他不忍让她落寞
0 Q9 [" H" m5 {+ W/ a地离去。情不自禁地说：干脆，你住一宿，我明天正好去木桑沟办事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十三章招待所
1 h$ _" x* I' W+ \! V$ c! j2 R　　当晚，魏家群在市政府招待所为叶小翠安排了一个房间，安排在他的寓所隔
壁第四间。他们继续在老地方用餐，仍然喝了红酒，然后沿着河边散步回到招待
所。进招待所大门时，魏家群有意回避，借口买点东西，请叶小翠先回去。他害
怕别人说闲话。魏家群在小翠房里聊天，王魁山的阴影已经渐渐远去。好几次，
. Z# _( t1 W( j! ?; r: W" U- x. j. i他们四目相对，各自凭胆量对视。他暗自思忖，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；她也
想，他对我有意思。说着，他们中会有一个人无故起身，毫无原由地在屋里踱两
4 T* b  ^, K6 y5 C% w步，桌上摸一摸，又坐下，像是舒展神经，或是抖落坐皱的裤子。彼此产生了额
外的想法。
; h8 c0 I0 L7 O+ {　　上次……他说。
　　上次……她同时也说。
　　你说你说。
　　你先说。
　　他们相视一笑，谁也不再说。电视一直开着，播放动物世界。赵忠祥的声音
2 I0 Z, [0 }2 K" {浑厚有力，他在说一只老虎躲藏在草丛中，窥视慢悠悠走过来的一群花斑鹿。
# i, d2 B3 G% P% v' T　　魏家群突发感慨：吃草动物体格健壮，就是干不过食肉动物。
/ ^) f0 B: S: l4 E/ }　　叶小翠发笑。
4 Y. w, L% W$ R3 e/ ~　　他接着说：食肉动物聪敏，不过比吃草动物更为凶残。
　　人就这样！叶小翠忽然开口。她说这话的时候，眯缝着眼睛，脸上显出一种
) X* i8 G4 s$ j* ], t痛苦的迷惘神色。
　　魏家群不想引出与人相关的血腥话题，他只想说明一种高深玄妙的感悟，一
8 S$ A% x" Y4 i) N, f种哲学上的深沉思考。两个人仿佛被严肃的话题哽咽在那儿。赵忠祥同志还在电
/ h6 M/ M7 |+ T5 Q视上啰嗦。
3 L% u. E1 b* e7 K, B: y1 t　　早点休息，你也累了。魏家群打破沉默。
( n& H- t3 n' q, m7 b! j5 _　　她跟在他身后，轻声说：麻烦您了。
　　麻烦什么？他转身温和地询问。
- w+ ?+ x* h& o9 I3 R$ I　　我知道魁三的事让您操了不少心。我很感激您！
　　可别这样说，我还做得不够。老王走了，你有什么要求和想法，尽管提出来。
4 i5 }9 N" }. N& s; u  \& O: }: g我这里能办的和争取的，我一定会想办法。他顿了顿，直视她的眼睛，叮嘱道：
知道吗？
: j9 [  ^: R: P　　谢谢您！我知道。
　　以后不要老是言谢。知道吗？
; r9 z3 E. H9 i1 ?( ^! C6 W　　知道。
; @6 P( R/ b0 D　　魏家群站在门线上，叶小翠扶着门，两个依依不舍，似乎还有好些话没交代
% M4 g0 R% j! k, L) K# f呢。
　　晚安！
　　魏家群回到自己房间，脸脚不洗，合衣躺在床上，想着隔壁的叶小翠。夜色
深沉，看看时间并不晚，他还以为深夜两三点钟呢。于是，他拨打隔壁房间，他
们又在电话里嘀咕了近一个钟头。这一回，两个人抱着电话没有面对面时的心理
障碍，谈话自由随意，放开多了。他问起她为何会嫁给王魁三。
/ ?6 o, M. G: A# g* U9 b& V　　你没发现吗，他老实憨厚，找丈夫就该找这样的，难道不对吗？
　　可是，不等于老实憨厚就是好老公的唯一标准吧。
　　这倒也是。我并没说老实憨厚就是好老公，不过我们乡下女孩要求不高，过
生活安稳实在就好。
" ?; Q: ~3 A! E　　那倒也是。你说的正是生活的真谛。
　　呵呵，瞧你还夸我呢，我哪里会想得那么深远，不像你们有学问的人。
; D3 ^4 X  `7 ^/ T4 ], f$ ?4 u　　学问是为社会服务的，当这些知识用于处理家庭事务，往往不管用。
& ^. I; a% ]' S　　处理别人管用，对自己不管用。
  F. d0 W8 L8 Y( o　　不完全是这个意思。不是处理不处理，是学识的运用……他忽然觉得没必要
纠缠在这上。于是，改换谈话方向。我们说大家与小家，实际上指的是公家与个
人家庭的组成与利益关系。而在实际生活中，我们能较好地平衡与协调公家利益，
0 A; j; W7 t6 K% |* C1 s7 n5 z但不一定能处理好个人家庭中的诸多矛盾。这就是说，从某种意义上说，家庭妇
0 \2 {) e3 i% `8 |6 s9 x  g男肯定做不了政治家。他停顿下来，听了听话筒那边的声音。她别听睡着了。
; O7 d6 {' R# H/ X, e　　我听着的，您快说。我喜欢听您说。
: a' F8 p! I2 ]' W) j+ p　　他觉得对方文化水平不高，应该说得简洁明了，通俗易懂。简单说吧，学问
的高低，并不能代表生活的内在品质，就是快乐程度。
% O6 V: [0 ^" w　　你快乐吗？
9 j) }7 ]  E* B/ @& Q- g' M3 V0 o# w　　目前还算快乐吧！他起身喝一口水，点上一根烟，想起了他的妻子。
　　少抽点烟！对面轻声说。您要保重您的贵体！
! @$ l0 J1 Q( K. i8 Z; {　　贵体，我的贵体！她把我看得多老、多珍贵啊！他不免想笑。不知不觉，他
( V+ `" j$ `5 _! g们谈到眼皮打架。
3 f( t/ P5 T" x: v3 H- j　　小叶，困了吗？
　　不，不困。
　　不困也睡吧，我们明天还要赶路。
　　他抽完一只烟，又点上一只，躺进被窝里，兴奋之情直窜头皮，通宵想着叶
- I3 m1 f2 u* t3 t5 l- A# M小翠。
' S, X3 h9 ^  F! t- H: h' j　　这边呢，叶小翠辗转反侧，想起自己不幸的少女时期，以及迫不得已嫁给王
9 ]: b! Y" N- J; Q7 q魁三的种种生活场景，到今天才算遇见一个看上的却是别人的老公。而她，除了
# X2 M# I! F' d; [& _觉得魏副市长很有人情味，仪表堂堂，是她喜欢的男人类型以外，她还有一个难
以启齿的心结，这就是她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当年在别人的胁迫下奸污过她的那
个小男孩。虽然，他的模样已经完全张开了，变样了，但他拘谨、害羞时的神情，
那一种胆怯的抿嘴、垂眼的做作，依然还在被他可以遮掩的成熟外表下，她能体
) {+ {' z9 f9 E会得到。
2 }8 U9 b; O: ^- H3 X　　过去的羞辱已经被岁月洗涤，淡化为心中的一缕消散不尽的轻烟，一直飘忽
$ T; S, w# Y; f. }+ T9 `0 i着却并不沉重。多少次的回顾，她始终认为自己是有过错的，她倒是有点可怜那
个小男孩。但是，现在竟神奇地与他邂逅，她一直想问一问他的老家在哪里，是
* H; h6 n1 d& @- q$ i" U不是住在拱坝，若是，就毫无疑问。可是，她没有寻着这个机会，而且她想问却
不能暴露她家以前就住在拱坝。
　　她对他的喜爱还夹杂着更多的情分。像过演电影一样，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，
( u' N8 n9 k* h' I% I4 _不可阻挡地回到她的脑海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十四章踏青
　　她从小就是一个漂亮、乖巧的小美人。十五岁那年，她被附近三个男孩奸污，
父母不得已举家搬迁，由邻省红枫市近郊的钢铁厂迁到木桑沟煤矿。记得，她家
6 r7 v9 s# i2 |* Q9 H; y; g/ T住在红枫钢铁厂附近由一二十栋红砖平房组成的小区。这个小区是铁厂最不起眼
的小区，叫拱坝小区，住户并非全是铁厂职工。居住区附近有农场、监狱、荒废
5 P8 X# g* n- i6 x2 c& u的矿山和当地有名的湖泊，以及高耸入云的烟囱。她读书的铁厂中学就在一根烟
. c# ~6 r& ^5 @8 k' i0 b囱下。父母是铁厂工人，她当时分不清“三班倒”的顺序，总觉得父母上班不分
0 X$ M4 j, _9 E! x0 \昼夜。她是家里的独姑娘，红扑扑的脸蛋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，性格开朗活泼，
: \% D3 U. G* z6 y是父母的掌上明珠，街坊邻居特别喜欢她，谁都想抱着她亲一亲，逗一逗。
　　她常常背着书包一蹦一跳上学。她喜欢跳绳、喜欢唱歌，也喜欢跟大一点的
) a/ G  d7 i! W3 j! [孩子去郊外游玩。她年龄虽小，但发育较早，出落得像一个高中生，她不太喜欢
跟同龄孩子玩耍。她的学习成绩也不错。可那会儿，大人不怎么督促孩子学习。
: `% U( K9 T  B, C5 _老师按部就班地教授，强调学习，但学生考试不及格，照常升级。她努力学习，
) [, [. R% \* b) r) }; B图的就是被老师表扬的那份骄傲与自豪。她觉得，面对那些家庭条件好的，住在
% M- n; M/ |/ v( O: L# u铁厂宽房子里的同学来说，她能在心理上战胜他们。
3 z& H" I  q8 ]) I! o! g6 u) |　　一天下午，阳光灿烂的日子，邻居家三姑娘邀约她去农场那边玩。说是去摘
7 n- r2 Y% ?- ]5 {红子和毛栗。出了门，三姑娘又喊上两个大一点的男生和一个小男生。大一点的
$ ]6 s. E+ d  `+ S! F3 L高个男生好像在铁厂工作，他说他认识叶小翠的老爸。小男生，比她小住在拱坝
另一头，她知道这小男孩。三姑娘读高二，邻居们都说她有点野，叶小翠的父母
曾告诫她不要跟野姑娘在一起玩耍。他们沿着小区附近的菜地小道，经过荒废的
) z( }5 c7 A+ P0 b8 z% U% O1 A矿区，绕过湖泊，来到农场附近山坡。
* L4 F% V1 V6 z, U  H3 @  n　　山上开满野花，红子树丛散落在山坡和山崖上，阳光下鲜红打眼。她摘取刺
0 j- ^% R+ p: M, {- H栗（毛栗）树时，不小心刺伤了手，指尖生疼，冒出了几滴鲜血。高个男生抓住
, n( t! ]& i. H7 V; c她的指头放进嘴里吮吸。三姑娘脸色不太好看。
3 q8 x/ G- Y  i" k6 p4 T　　她看出了三姑娘喜欢帅气的高个男生。先前，在山崖上的一块石头后面，如
0 S! M8 K2 j: a( @果她没看错的话，他们搂抱在一起。这样的场景令她心跳脸红。现在，他含着她
的指头，却抬眼瞪着她的眼睛，她猛然抽出手，转脸向别处。她想对三姑娘说点
什么，却也无法开口。她丢下高个和三姑娘，跑下山坡。
　　林子边上一块大石上，她找着了另外两个男生。他们坐在石头上乘凉，大的
) X* y+ h9 a& [3 r4 M) q6 K7 l( Z个男生在抽烟。他们摘了许多果子堆在旁边。她红着脸过去，他们没说什么。
, G$ p; e! M) o2 O/ ~* ]/ L* `　　你摘的呢？过一会，大的说。
　　那边。她回头朝坡上望去。
, N2 F( e& [2 j  |" e  R　　太阳落坡，太阳越来越红。他们一路往家赶。经过废弃的矿山那儿，他们又
说去里面转一转。一座山已经被挖去半边，从山顶到山脚，矿石输送带像一条弯
曲的老蛇。山脚几间破房子周围长满了齐腰的荒草。癞蛤蟆从建筑物潮湿的草丛
# K$ K3 Y9 B% Y  j5 {里蹦跳出来。叶小翠害怕。高个说，我们偷几个滑轮做滑轮车。于是，他们分成
7 ?) K3 q0 s: a1 ]% J& M两组，叶小翠跟其中一个大男生一组。
, g2 u+ m/ ?/ W8 W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十五章残阳
- I6 X" R8 q1 f, f) \9 A. @　　偷滑轮的方法并不复杂。拿一根铁棍从输送皮带下撬出滚筒，抱着这玩意在
石头或铁轨上砸出滚筒中间的那一根中轴。两个金属滑轮就脱落出来。砸一个，
大约需要半个小时。废弃的矿区本来很安静，这会儿就听见清脆的响亮的哐当声
) o! x* F4 V# V; u  V$ e回荡在空旷的山窝里，着实令人发毛。
　　叶小翠紧张地四处张望。毕竟是偷东西，她感到手脚发软，神经紧张到喘不
. ~. n, P& _. P) A4 L过气。
　　不久，高个男身走过来，询问他们弄得几个。另一个说，自己看啊。叶小翠
+ X, s/ Y2 r' B$ ^6 n8 k蹲在一边，怀里抱着摘来的果子，面前堆了几副沾满黄油的滑轮，几个滚筒丢弃
在一边。高个用脚尖扒拉几下滑轮，嘿嘿笑道：小翠，怕什么，我们经常偷这玩
意。
% V, T! x( t3 l2 e　　太阳眼见就要落进山背后。西边的天空，残阳如血，煞是好看。叶小翠紧张
7 K) e+ g1 c8 N4 q地看着他们在那边嘀咕一阵。高个反身过来收拾滑轮，他拔起一束草在滑轮上擦
来擦去，把上面的黄油擦掉，眼睛就斜着盯叶小翠。
　　叶小翠问三姑娘呢？
　　他回答在前边，一会就过来。然后，他们拽上她往尽里的山脚去，那边有一
间铁皮房。到了那里，他们坐在一块光滑的石板上休息。叶小翠说有点冷。他们
/ a4 ], W1 |. M2 C" j. H就笑话她大热天叫冷。高个拉她坐在他身边，顺势搂住了她的臂膀。她的心一下
狂跳起来，低下了头。他的手臂很有力气，紧紧地搂住她，他的脸就挨了过来。
　　我挨挨你的脸。他说。
  U% |) S+ t% Y) H7 }& H* M5 V　　叶小翠摆了摆肩头，试图甩掉他的手，同时朝另一个男生看去。
　　我就亲亲你，或者摸一下也行。说着，他就真的开始乱摸了。叶小翠羞得满
面通红，挣扎着起身，却被他死死地压制在石板上。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衬衣。
　　你再动，老子揍你！他忽然粗声粗气地说。就摸一下，摸了老子就松手！
6 \& S/ y) `$ w! h, e　　叶小翠不再挣扎。让他摸一下吧，他说摸过就放开我。她闭上眼睛。他喝令
! Y& J) f/ v& d; I在一旁嬉笑的男生背过身去。那一个干脆走远一点。他摸完以后，甚至说了一句，
谢谢！
3 S- m, V+ d- o5 j* Y; j　　不过，他进而要求她去摸他。来，摸摸我！他说。
- H& [; I, V3 d　　他不管她是否愿意，抓起她的手按在他的小腹上。她感到浑身发热，羞怯难
当。可不知为什么，她并不感到气愤，也没及时抽回手，而是让僵硬、不听使唤
的手停留在男孩温热的小腹上。接着，她摸着了男人的东西。她觉得好奇。手里
+ v+ h- s, y. k" e拿捏的东西怪怪的，像一根擀面杖。但她毕竟是女孩，脸红难堪不说，不愿被人
看出她在半推半就。
　　女孩的矜持与胆怯，使她猛然抽回手。他呢，毫不犹豫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
里，在她脸蛋上一阵狂吻。她极力回避，脖子伸得老长。她没有呼喊，也没有挣
扎，有那么一瞬间，她甚至想笑，她觉得这些举动过于滑稽。
　　你说，男女为何不一样呢？他张口说道。
　　不可思议的是，她竟然回答他：不知道。
　　这时，那个男生回来，她便强烈地阻止他的张狂举动。可是，为时已晚，他
们一起扒光了她的衣服，并强行与她发生了性关系。他们一个按住她，另一个爬
+ Q! S5 {1 g. F% p  N: A在她身上，然后换上另一个。她觉得自己被人欺负，下体钻心的疼痛，她呜呜地
哭泣。她看见脑后山尖被一片如血残阳笼罩，眼前迷蒙，疼痛难忍。
7 M0 ~' R; |+ G/ S/ I4 j: s; E+ P　　正在他们将要结束卑劣的* 行为时，那个小男孩不知从哪里撞入现场。他看
到了一切。两个大男孩嘀咕两句，高个男生过去把小男生揪过来。
8 ~, S5 T% l- Y5 C0 o　　脱裤子！高个命令道。
& ]$ @) V" S" t. d0 w　　他不脱，吓傻了似的目视着被另一个男孩遮掩住的叶小翠。
! y8 k9 [, V) T5 {4 F　　脱！不脱老子掐死你！
8 P) w% [) y% g6 k7 }8 u8 c0 k( H　　小男孩被大男生摁在地上扒下裤头，强迫他爬在叶小翠身上。
　　好了！他说，小子，你也干了坏事，不许对别人乱说。
　　天色黑尽。叶小翠不敢回家，躲在菜园篱笆下，直到肚子饿得不行，才慢慢
* b" c# {5 m' F2 e地摸回家。她父亲出门找她去了。她没有向家人提及自己的遭遇。但纸包不住火，
由三姑娘嘴里传到她父母耳朵里。她父母被邻居怂恿，将两位强奸犯告上法庭。
% p2 T6 ^! Y) l1 l$ D　　叶小翠从大人口中听到了* 、轮奸的字眼。她母亲为了这些字眼，几乎上吊，
4 n, ?, }9 D4 f- @好在他父亲成天守着她们。她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。母亲哭肿了眼睛，她也
) I+ \8 G! V; S# M跟着哭泣。
( U) }" o( p1 o( H" s8 _7 o! R　　小男孩的父亲是当地医院一名医生。他跪在叶小翠的父母面前，央求他们原
& L' g$ a  I  y3 x% V3 }谅不懂事的孩子。他低三下气地一再强调：被迫、无意识。
" x9 M: |- Q( M' A　　叶小翠的父母听后很生气。强调他干了那事。医生认可既成事实，跪地央求。
9 Y2 i+ f4 w/ q" x8 h7 h　　我求求您了！医生匍匐在地，爬向前抱住被害人父亲的双腿，泪流满面。孩
子１２岁，不懂事呀，记录在案会毁掉孩子的一生。
　　面对这一幕，叶小翠的父母同样痛苦不堪。但是，他们放弃了对小男孩的控
9 D; k& K. K6 d0 w告。两个男孩分别被判入狱１２年和１８年。那一年，叶小翠十四岁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十六章拜访
! j/ x, ~  D6 t  U7 j6 H# c1 |+ z$ y　　叶小翠的不幸经历，她很少向人提及，甚至连她妹妹都不太清楚被父母捂着
( j5 X2 P7 {) i3 A盖着的当年那一件事。在叶小翠嫁给王魁山后不久，妹妹慧芳问姐姐。
　　姐，你爱他吗？
3 J2 I9 B8 q& g0 n! J9 x　　爱谁？
$ T& ^. ^$ t# K* V　　姐夫呀！
　　哦，他？说不上爱，也不是不爱。毕竟我嫁给他了。
　　那，干嘛要嫁？姐夫配不上你。姐，真的，都这样说。
8 t7 Y' g# Y0 V# N0 b; {　　我们别谈这个，说点别的。
　　她对人总是不温不火，性情有点像一壶温吞水。她的这种性情给人一种文静
持重的感觉。她很少照镜子，几乎不化妆，一年四季拿黑色镶边的丝绒套圈把浓
密的黑发扎在脑后。她喜欢洗澡，常常一洗就是几个小时，谁也不知道她在里面
2 `/ d" k, G: [# h- |' v" X! `( n搞什么。毫无禁忌地独处时，她对着被水雾模糊的镜子一直照下去，直到水雾消
散，渐渐露出清亮的镜面。她抚摸自己洁白的躯体，既厌恶又爱怜。
　　叶小翠成了寡妇，默默无闻在家带孩子。魏家群因为工作关系，两次上门看
3 w/ R0 y  a( k望叶小翠。由于随行人员较多，他们几乎没说上什么话。不过，看上去，叶小翠
, y' V3 d2 C% b; }- l7 Q" a% g# ^虽然悲哀，却没有魏家群预想的那么痛苦。她的脸色依然红润，只是情绪低落，
少言寡语。
  z* U  J" z, d; O% r　　叶小翠进城次数渐渐增多。每次进城前，预先给魏家群一个电话。魏家群总
& W5 L5 R: \/ {7 _+ d在河边餐馆请她用餐。这里比较安静，沿河边马路一溜小餐馆，熟悉的人比较少。
魏家群虽说不怕别人看见，不过被熟人看见也不是什么好事。毕竟，叶小翠是个
失去丈夫不久的寡妇，一个副市长老约别人在河边吃饭，似乎会引起不必要的猜
# p6 n' u9 C0 m- H疑。
  R% ~( A( h( Z( m5 U9 g) E1 ~　　其实，见面倒没什么，问题在叶小翠的住宿。前几次，魏家群安排她住进市
政府招待所，名正言顺。但次数多了，怎么说都有点顾虑，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
和猜疑。然而，前面已经为她开了头，不再安排，又说不过去。再说，人家一个
寡妇进城，又是烈士的家属，于情于理都该照顾，我却为个人的顾虑而置之不理，
未免太那个了。每次见面，叶小翠不提返家的事，魏家群不得不问一问。这是关
) G9 I  ]2 Z% Q1 r心王魁三妻子的起码表示。
　　叶小翠低头轻声说，看情况。
7 h# r1 x3 X, s# V1 X　　她说看情况，就是说有可能不回去。魏家群总是犯着同样的心理错误，脱口
5 U0 w' B. l8 g说：那好，就住我们招待所吧。
　　他考虑交给政府办公室接待。可是，当他走到办公室门口又犹豫了。政府没
. \4 B1 b  w, g8 }0 v6 I这一笔开销，我交代这个事，办公室会照办，但他们也会想，照顾一次两次属于
  ^: ~- V' G/ |1 J' J. E$ g) s: |正常，三次就会有更多想法，我这算什么呢？难道，过后我向办公室解释她是王
魁山的家属吗？显然，不大说得过去。于是，他把招待所杨所长和政府办公室主
; Q0 G7 Z+ [& o- g0 S任一块请到他的办公室，在询问了主任历年来的重大工伤事故以后，提出市政府
2 N" X+ @, \$ {3 h7 r应该有一项针对煤矿因公牺牲矿工家属的福利措施。
　　杨庆东一直不吭声，嘴里附和着，应该应该，魏市长想得很周到。他是知道
魏副市长经常为叶小翠安排住宿，心下已明白几分。而且在他看，他是明白了九
# D# U3 `2 z' ]分九，还差一分，就是没发现魏副市长跟叶小翠上床。不过，他认为上床是肯定
" q" y2 j" {9 H( v$ m% l上了，不然魏副市长一本正经地为她谋利益干啥呢？他提出针对煤矿，那是因为
他不好越权谈及所有行业。
- g5 ~7 e! P5 Q( S$ }( [　　办公室主任开口道：国家有政策和规定的，魏副市长。额外的，恐怕得提交
办公会通过，否则我这里不太好办呢。您看是不是请示一下章市长。
1 I. m. F+ k- z' C* F  \9 X　　好的，我向市长请示。魏家群对主任有了看法，但他做得颇为欣赏的样子，
& r3 G, a* s8 R1 N" F# A1 ~4 |拍了拍主任的肩膀，进而夸赞道：你考虑的比较周密，毕竟不是煤矿一个行业的
事。
　　这事实际就撂下了。不过，杨所长很懂事，主动与叶小翠联系，间接地告诉
她，市里对像她这样的家属，有特别优待，以后她的住宿直接由他安排，不必通
; s4 j& b" O8 M8 z9 i. Q过魏副市长。起先，叶小翠不相信，但杨所长反复解释，重申没有她疑心的那样，
叶小翠才相信了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十七章惦记
　　之后，魏家群躲躲闪闪地接待叶小翠，总在河边餐馆用罢晚餐，沿河边散步。
9 K: x# v4 `% ^3 Q+ U- X终于有一天，一次酒后促膝畅谈中，魏家群捉住她的双手。他们之间的关系由神
交发展到肉欲之欢。事情就这样。当晚，魏家群冒险去其它宾馆开房，他可不敢
0 i) o/ h0 J! H6 S* B2 k; C! `与她在招待所偷情。完事以后，他又后悔。一方面，面对死去的老实憨厚的王魁
/ _* j, O- R" s- c& l三，他感到内疚。另一方面，他清醒地意识到，这层偷情关系一旦败露，他的政
治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。他不能一跟头栽在不正当男女关系上。俗话说，老走夜
路要撞鬼，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，他害怕出事。他既想要她，又害怕要她。
　　终于，有一回，俩人在宾馆做爱结束，他含糊其辞地表达，他们的关系到此
. n% S, X1 c0 `为止，以后她进城，他一如既往地接待她，不过接待的关系不包含已经发生过的
, D9 k5 m% {: P情感关系。
! P7 F* l5 p" i7 q' C3 o# W0 h　　魏市长！你放心！叶小翠低声说。我想你，只是想您，看您一眼就够了，不
4 ?& Q- \- ~, D  j) y. C6 P- u! p会给您添乱。某天您说不要我了，就不要了，我毫无怨言，一点不会麻烦您。
+ {" C* a' h* b6 q( `" U　　掷地有声！她愿做他一辈子情人。她扬起潮红的眼睛直望着他的下巴，凄美
动人。她开始低声啜泣，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一颗颗滴落在她的胸前。
　　他的喉头上下蠕动，十分难受。魏家群犹豫之间，被她的真情所打动。她确
* n4 U% e  Q# l2 M0 W实是一个令男人安心的情人。他略为降低身子，直视她的面孔。他慢慢贴近她的
脸颊，用舌尖吮舔着她那润滑的带有一丝咸味的泪水。她的泪水滚滚而下，仿佛
小雨过后汇集的涓涓细流。
7 ^5 k" T: f! ]　　她是多么凄美，又让人怜爱啊！可是，他不能再要她，面对九泉之下的王魁
; m' E( s1 z2 R  p三，那就是犯罪。
' T6 F: T3 G0 `1 H' I5 h6 @　　我们先分开一阵，看看，好不好？他维维诺诺地提出。
# y2 I! t4 E' a0 }6 A# n　　她轻微地点头，他拉上门，做出疾步离开的动作，又悄悄返回门边，静听里
$ ^3 {! d/ `0 T" ~4 U面的动静。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，感到十二万分的难受。她还在啜泣。
　　叶小翠信守诺言，像消失了一样，悄无声息。她一直认为，她深爱着面前这
个男人，但她没有资格去爱他。他在她的心中太高大、太完美，她从来没对一个
男人产生过发自内心的呼唤。
( `" h4 c. [! {' A4 C& Y- h1 W% b　　这些个夜晚，如果不是想念着他，她早已不想活了。
* Z4 _* |+ U, ~) B4 \  T  k　　朦胧中，她觉得自己还有希望，她是为他而活着。她一遍遍地挥洒眼泪，将
整个身心沉浸在往日的痛苦回忆和对他的热望上。从他们头次见面伊始，她就觉
得他早已经生活在她的心印里，生活在她的梦幻里，生活在她的血液与身体里。
2 D+ A- I' t1 Z' s! b5 C3 m# z, H第一眼，我就觉得他眼熟，她对自己说。对的，就是他在舞会上说的：也许在梦
里。
　　我们分手了——她不愿由她提出再次相爱的请求。
/ h* v: b: _( c) C# V/ b2 a　　可是，不久他从木桑沟煤矿张书记那里得知小翠的近况。她足不出户，日渐
; w" d4 i2 T2 E1 k8 l9 k* m. c消瘦，脸色苍白，一个人带着小女儿怪可怜的。
　　不如，请市里考虑一下，调她到城里工作，回避现实的境况。书记提议道。
% n8 Q' ]8 P- a9 {) P) E" q　　嗳，这个想法不错。魏家群马上点头认可。他认为自己应该为王魁三做点什
1 Z) V# {2 ~+ |" Q$ f么。不久，魏家群一面活动叶小翠调动的事，一面为她在泉城市河边附近居住区
6 z8 o. ]- V+ E( F2 s# }租下两室一厅。她的女儿还在读书，要待学期结束以后，方才转入泉城市一中，
6 C; C2 W4 p: P& v$ [暂由她妹妹叶慧芳照看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十八章爱巢
　　两室一厅租用房，家具全是房东留下的老式旧家具。当初，魏家群拿两千元
- `6 x9 r; u4 T% D给叶小翠，他态度坚决地要求她拿着，让她买一张席梦思床垫和三副窗帘。他认
为这些钱基本上够数，叶小翠不仅购买了床垫、窗帘，还增添了部分厨房用具，
% L' ?7 `/ s6 b( R" D% }: f/ D包括一些家庭生活中必备用品。如炒菜锅、台灯、洗漱用品、碗筷等等。
' W2 z1 V7 o" n1 K& u　　她接手钱时没有推拒，只是显得挺难受，不太好意思。不过，她并没有像魏
家群感觉的那样，说几句客套话，或者干脆就说不要。
# e3 o8 b- j! n/ l6 F! Y; Y8 [; Y1 N　　我有的，你也困难，我们将就着过吧。他希望她像这样说，但他不管怎样，
一定会把钱塞在她手上。如果她细数开销，提出在把房间打扮漂亮一点，他也会
+ t- [9 U/ x3 y2 d设法从老婆那里弄点钱出来。具体的借口和方法，他已经想好了。但是啊，亲爱
8 m) a3 w- J$ B5 \, B; T, r$ H她既没有假装拒绝，也没有提出其它要求，他很失望，她什么没说就接过钱揣进
荷包里，俨然是他应该支付的。
　　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好：一方面是他占有了她，他应该支付这一笔费用，
一方面，好像他们之间就是一笔交易，肉体与金钱的交易。可是，从一开始，在
走到这一步以前，换句话说，在没同居和装修房子以前，他可不是这个感觉。他
% N, n$ f* B" Q斜眼看着她很随意地把钱揣进裤兜里，心里有说不出的一种滋味，轻视她的感想。
但她一贯的做派又在他的心中打鼓，按下不表。
　　她没有通知魏家群，自己动手粉刷墙壁和窗户。墙壁刷成淡绿色，窗户刷成
橘黄色。好玩的是，她竟然别出心裁地在沙发背面墙上刷出一个斯大林同志叼在
2 ?" n' N2 ?5 D9 }! \嘴上的那种大烟斗。
　　魏家群出差回来，屋里焕然一新，出人预料，他没想到她这么能干，丝毫不
: D) f) J0 O' V. Y曾有过啰嗦和抱怨，与自己的妻子比较起来，简直一个在天上，一个在地下，他
6 n# U  K; L6 F; v# Z% p( a% l忽然感到心头暖融融的，不可言说。
　　先前，他曾打电话过问此事，并提醒她，要注意窗户，有一扇窗户坏掉了，
9 _0 @& N# k" F! N. p0 p别掉下去砸着行人。但他没说换不换窗户，因为换铝合金窗，怎么也得花上近两
千元，如果全部换新的话，他一时还挪不出这笔开支。
1 N7 y$ t' a' P　　经过叶小翠精心打理，屋里有了和暖、温馨的人气。怎么看，怎么顺眼。他
特别欣赏墙壁上那一个烟斗。怎么弄上去的？蛮像的！他翻来覆去地观望。
6 X; ~2 L; m' X2 f; [$ y' x　　简单！叶小翠在厨房回答。
　　厨房门边有一张挖空的厚纸板，她像小孩扮家家一样，一手一脚鼓捣上去的，
真是难为她了。烟斗挂在墙上，就把他对她的爱意挂在了他的心坎上，一直在冒
烟。他觉得自己不像话，太粗心了，出差就没想到给她买一件礼物。
9 a$ F' U! g1 T  \2 `　　他与叶小翠相处（他认为该叫同居），每周呆上两次，每次几个小时，就会
深切地感到一种真实的幸福。这使他觉得很奇怪。与王舒雅夫妻多年，他就没有
. I: J; E# H$ o. i找到这种感觉：感觉是一种捉摸不定的奇怪想法。他甚至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在
. ]% Y; N0 A: A, A; A1 Z# {: \) j2 c9 ~爱着，都是个问题。
. ~( X% {2 g" W4 [* w, b　　曾经，他对爱情充满幻想，赋予爱情、家庭和婚姻浓厚的个人感情色彩：贵
族式的浪漫和青青河边草的纯情。正像一个人，既想要纯美的情感，又想要放纵
的性爱。纯洁的情感，他能理解个八九不离十；肉欲的尺度，他却把握不住。嫖
客与* 干的那个与夫妻之间干的那个，在肉体的接触上是没有区别的。
  ]4 F. b) q& f　　他一直认为自己需要妻子、家庭和婚姻。事实上，当他有了满意的情人以后，
从纯粹的社会组成单元看，他觉得自己，有也可无也可。男人无家处处家！他忽
1 h2 o4 m  h% e) V6 p" u, C. T然想起他的一个经商的大学同学在闲聊中念叨的经典。虽然他并不赞同这句话，
可是里面的意思蛮值得玩味。正如老同学奉上的下面一句经典：女儿是爸爸的前
5 @) z5 i) [; P" p, i" \世情人。细细体会，慢慢参悟，的确有咀嚼的味道。叶小翠是他今生或前世的什
么呢？
　　他想到自己这些禀性，可能真的像岳父说的，不适合从政，倒像具备一个艺
术家的天赋：不体验、不乱爱、不炒作，不知爱在何处。但是，为时已晚。年冒
三十，职业生涯已定型，思想是否定型定性，他还摸不清。不过，他认为自己在
心计和交际上，心性还是成熟的，至于在政治上不够成熟，只是个时间问题。木
' q% d- y5 F8 P( w. l桑沟煤矿渗水事故中，他认为他在处理整个事件中，充分展示了个人魅力和灵活
果断的政治魄力，谁也不能否认他已经向政治地界迈进了成熟的一大步。说明了
5 |1 A2 Y; {6 G+ W' N+ j9 W! ]什么？不言而喻。
' s1 z+ P8 A+ h% F6 \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十九章契合
　　在魏家群看来，她不善张扬的性格，宽容大度，正是他心框里需要的那类伴
女。不过，不能从根本上消除他的顾虑。因为，这可不是单方面或双方面的事情，
' H. H/ h8 Y1 `, @/ @更不是像一次嫖娼那么简单。倘若不小心被人发现，事情就闹大了，他一直没有
; B! b+ Y( {4 N# T: P7 k& Q$ {# G2 k放松警惕，也没安稳过。只在两种情况下，他的心情稍许安静。一个是他喝酒到
! r1 Z1 V* M3 c: O% J8 G/ X$ l位，一个是爬在小翠身上尽情做爱。他感到她与一般女子不同的是，她对男人包
养情妇持积极态度。至于她对自己所扮演的第三者角色，他则避免向她提及。
　　他们之间几乎无话不谈，心理没有障碍。有一天，他看电视模特大赛，一群
6 T/ g5 Y  h+ m- N, T8 X8 J漂亮的泳装模特在屏幕里走来走去，她在厨房忙活一阵出来，扭头望一眼电视上
7 v8 ]. k' K/ d0 P8 F+ g迎面过来的模特，轻声说：这姑娘丰满，细腰肥臀，乳房大，皮肤也白，是你喜
! G, M2 D7 F" j$ ]# i- S欢的类型。
- Q; b' \0 i: |+ z3 g　　他笑了笑，不好意思再盯着美女。收拾完厨房，她坐在他身边，继续道：镜
, q' P( M. D* b$ K& M/ E头老是不敢对准女孩的敏感部位，呵呵！摄影师做贼心虚。
! l- Y' _+ t  L* ^9 ]　　他抬起胳膊揽过她的臂膀，情不自禁的在她的脸蛋上美美地亲一下。心想，
有个真心情妇就是好，什么话都可以敞开说。她垂下眼帘，抿嘴一笑。他们继续
往下看。中间，她忽然拍一下他的大腿，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，逗乐地说：你
说，我穿泳装走Ｔ台怎么样？说着，她就起身立在电视旁，平伸手臂，略为仰头，
% L! s  L5 K. R" p# L; y) F再次问：怎么样？
　　他笑出了声。真有意思！他不得不夸赞她比模特身材还好。这一说，她便转
身进屋，换上紧身窄小的内衣内裤，缩手缩脚地出来。行不行？她问。
　　他没想到，日夜熟悉的女体，换一个场景、换一份情调，竟然能焕发出令人
9 O% t3 ]2 |2 M% {1 _9 Y$ d) Q炫目的亮丽春情。秀色可餐！他在心里说；嘴上却说，你真美！不料，她脱去身
上的遮羞布，折叠双腿，羞涩难当的尽他去欣赏。他们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做事。
　　她在行爱事前，总是不够热情奔放，必须有一段适应过程。这一点，让他迷
% V, o+ [* I% f- m惑不解。先前，他以为她是故意装出一副矜持的派头，像所有偷情少妇一样，目
的在表示自己并非荡妇。他还带着一点恶毒的心理轻视她来着。相处一段时间，
  n* ], \. g* O9 T; `她回回如此，他便入迷地窥视和欣赏她的心理变化，以及她在床上渐渐激越的肢
体动作。
　　从情妇身上，他领略到了夫妻性爱中得不到的乐趣，以及被女人小心翼翼服
; f% b3 E6 l: c+ t- [" x0 t侍的快感。她愿意做他一辈子的情人，没有附加条件，除非他决定不要她。他们
/ u1 y& w  s2 m; Q9 ~- ?开诚布公地谈论彼此家庭和家人。他回省城看望妻子，她会让他捎带一些当地土
特产带回去。听说嫂子生病（他的妻子），她会督促他抓紧时间带嫂子去医院。
& O4 H: E- z5 M, I9 X诸如此类的毫不做作的表现，足以说明她对他深情款款，不会对他的事业和家庭
3 D  g1 b' |# W' b9 B2 H3 c& H+ }造成威胁。
　　如果他有应酬，抽空给她一个电话，当晚的幽会就此作罢。她呢，无论他来
2 w0 K0 ^8 y. [6 E% R9 Z与不来，以一贯的暖人语气，轻言细语的宽慰，让他少喝些酒，要注意保重身体。
2 {# ^0 o4 m  E8 s5 p; q) h款款情意，沁人心脾。
( V; m' V# m; Z% b" o　　忙你的，她说。听见你的声音，我就满足了。如果，他还有把话说下去的意
思，她会说你猜猜，我在做什么？他自然猜不着。她也不会让他猜下去，而是马
上说：傻子！我在想你！
: B  H# U) p- ]0 y1 h　　在情妇那里过夜，成为他挂职生活的一部分，既有性的满足，也有契合的心
+ P/ `0 u* I) d# [2 V4 s$ [& ?5 q" }& ]性满足。在他的家庭生活里，他可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贴心的关照与心理享受。
2 L1 Y; y' S. A- y- k' ^/ l; `8 ?, ^4 o他的任何一点心理与身体需要，很快会被她从他的眼神和肢体动作里扑捉到，并
* Q6 a% X1 j& d$ J) T6 }1 n5 n及时提供令他满意的服务。这有点像移动公司对ＶＩＰ客户所提供的一对一贴心
服务。
. m; m* p: \: P( v　　这个女人，无论从肉体还是心智上，堪称完美，百里挑一。在这个世界上，
他还能从哪里寻到这么一位美丽又傻气的女人呢？每每想到这些，魏家群不由得
生出更多的非分之想。他清楚地知道，他包养了一个美丽的寡妇。她日夜守望着
4 B4 |* z3 h% `8 t! M1 W. `1 i他，他也时刻牵挂着她。
6 l4 ]& R- v4 _! F, F$ R2 f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二十章盯梢
　　叶小翠被安排在接待处工作。她脾气好、为人好，处事低调，经常协助其他
服务员收拾房间，大家都很喜欢她。魏家群上下班常常在楼道上见着自己的情妇，
0 S$ \4 x: k" p  J2 a2 B8 _! z心里倒也舒服，彼此递上会心的微笑。如果拿几天不见，他会想她。他不邀约，
; \( M! K+ }( O: A' K她不会主动打电话。有时，他出差许多天，因公务繁忙，几乎把她忘记了。他好
奇地问她，为何不主动给他电话。
7 ~/ `4 a# z5 d/ |; X　　怕您不方便。她回答。
　　多么善解人意，多好的女人啊！时刻为男方着想。男女偷情中最为棘手的问
题，在他这里就不是一个问题。不过，好事太顺，就让人不太放心，他一种危机
感，生怕哪天冷不丁被人察觉，事情败露，一个泉城市长候选人，是经不起这一
4 g# |& |- s6 }5 G拨风浪打击的。他处在欲望与惶惑的十字路口，经常为此心神不安。他呆在情妇
* L7 a. L( ]7 |) M6 v" ~$ i那里，并不是心安理得的。仿佛，他的身上就要发生某种不可预见的变故。
　　有一天，他换上运动衫，到河边散步。夕阳投射在水面，金光闪闪，仿佛从
波纹里折射出许多耀眼的花朵。一派祥和、惬意的氛围。他忽然想在河边多呆一
会儿，踩着愉快的心情闲庭信步。闷热渐渐消褪，天色近乎黑尽，他感到饿了，
% j+ L: a9 j) Q# o在一个桥墩下掉头。他离开河边，好些摊主推着装满各种摊点用具的铁皮滑轮手
推车往坡上去。他默默跟在一辆手推车后，右拐进通往情人家的小巷。
　　老卫头正牵着孙子从坡上下来，一眼瞅见魏副市长神色匆忙地拐进巷道，不
1 }: ]3 N! u. A: P  |0 K& H免起疑。他早就疑心魏副市长散步有问题，似乎很有规律，周二和周四。而且，
9 j7 z* L7 r. t# Q) z见他出门就不见他回转。起初，他以为魏从后门出，前门回。可他有一两次发现
7 ?( b0 p, @: k+ ~" I市长的确从前门回，但返回时间未免来晚点吧！于是，他牵着孙子，疾步跟上，
躲在巷道墙边，一直目视魏家群步入巷道尽头一栋楼前。
　　又有一天，老为头与叶小翠在夜市街口碰面。彼此笑了笑，擦肩而过。走出
几步，老卫头不经意回身一看，她拐进了那个巷道？他不由得计上心来，尾随叶
小翠。啊，她停在魏副市长钻进的那个门道。他们？魏副市长与她？
　　秘密！绝顶的秘密！回家，他对老婆说。
　　叶小翠与她的情夫不约而同，下班后喜欢走后门。魏家群常在窗口望着小翠
婀娜的身影消失在围墙外。这一天，他目视小翠迈出门，老卫头却从门卫室里奔
出来，在她身后张望，然后回头望向魏副市长的窗口。
　　魏家群立在窗帘后，心头咯噔一下。老头子察觉了，不然他盯了小翠又回头
望我的窗户干什么呢？我得提醒小翠小心一点，自己也得留意。不过，要是老卫
7 X( o, t" }- u' k5 j5 E7 {+ B头疑心了，或者就知道了，他的那一张嘴是闲不住的，怎么办？他在屋里来回踱
步，一时没了主张。过后，他调整出门次数和先后顺序。不管前门和后门，不外
是掩人耳目，总给人一种掩耳盗铃的感觉。随后，再碰上老卫头，他都觉得自己
有点低三下四，一心与别人攀好。他不仅害怕老卫头那一双眯缝眼，现在更害怕
他那一张嘴。他在街上买了水果，会无缘无故地想到稍带一点给老卫头。
0 }# h5 m8 E( @+ |" n$ P　　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！别客气，拿去吃。他随手把水果仍在值班室桌子上，
进一步解释道：下面检查工作，他们送的。
! y" b3 \& ^* m1 a6 p* v; @5 N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二十一章暑假
9 x4 Z% g0 _- X1 q　　八月份，学校放暑假。九月开学，小翠的女儿欢欢就读市一中。魏家群托招
待所杨所长去办的。欢欢与妈妈住在一起，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来往。
3 X3 J6 ?+ S% Y* V7 Y  h6 u　　他们不得不调整幽会时间。平常在白天；每半个月，叶小翠打发女儿到她姨
那儿，专心接待情人。不过，白天里，即使欢欢在学校，彼此也不一定有空呀。
/ ?0 U1 ?& ^. T: B0 h5 G" F' W* r% z5 I不得已，他与情人在外面开房。住宾馆的风险很大，他不仅害怕被人窥见，更怕
被警察抓错人。他不能设想万一发生一群警察冲击宾馆，喝令他出示身份证明，
( m  o) b+ h; n  N, x; \或者碰见的就是熟人，怎么办？一个字：完蛋。
. z$ d5 j. K# M+ w6 p3 e8 o　　他越想越后怕。每次与小翠幽会，他都战战兢兢，提着一万个小心。当他爬
在小翠身上，一旦听见门外有响动，他高度紧张，立刻竖起耳朵聆听。回过神，
4 Q; B( |# n  h1 b1 H下面软了。为此，他十分苦恼，心生不快。尽管他不说，小翠体会得到。
　　随之而来的，又有新的情况。木桑沟的老朋友、同事和邻居把小翠这里作为
中转站，进城就在她家落脚，买的东西多了，暂时搁在她家。叶小翠十分好客，
# b# {: J5 o! Z6 ?5 g4 y热情接待，来往的人就更多了。相应的，又挤占了俩人的幽会空间。魏家群对此
6 y4 d% m2 ~) A, ?  g% t0 w' v2 @有想法，但他始终没开口。他装着满不在乎，夸赞小翠做得对。他说，乡下人进
2 F/ j+ D' H/ ~- \5 _; v城一次不容易，有个亲戚和朋友在城里，大家心头就有个盼头，有个依靠。
# N% ^1 `$ i1 [　　小翠在他脸上亲一下，感谢情人的理解，送上更多温柔。他把自己套进自己
挖下的虚伪里，再也不好说什么了。有一个白天，中午时分，他抽空过去一趟，
打算吃个快餐。谁知，跨进门就见三四个人在屋里，其中就有张书记的老婆周姐
; j5 R7 C+ n# `( s' B1 e. l4 k和八半婆，弄得他好不狼狈。他倒是装着若无其事，强作沉稳，听说叶小翠生病
2 E: J# C0 w6 p* @2 P了，他特来看一看。他明了自己的借口相当笨拙，是一个迫不得已的下作。他寒
暄几句便告辞出来，气得太阳穴突突跳。
　　一连半个月，他不去情人那里。小翠打发女儿回煤矿，他也不去。生气了。
　　家群，对不起！小翠说。以后让他们少来。
　　不是不让他们来，而是你为何不提前知会我一声。你看那天，多尴尬呀！尴
9 K  a+ H* D4 c3 J2 _# e, i! w尬都是小事，难道他们看不出我们有关系？要是他们说出去，像八半婆那种人，
肯定会瞎说，你说，传到市里还得了？
　　他越说越气，声音越来越大，握着话筒的手在发抖。小翠不敢做声。末尾补
, {0 j+ I9 O" }, v3 H) O$ k- t充一句，家群，请你原谅我，我错了。
　　当晚，在小翠一再恳求下，他装腔作势好一阵，这才忸怩地过去。叶小翠笑
5 v* F; ?6 c- R/ U( t* O& }: D脸相迎，赶忙赔不是，好不容易把他心中的麻花拧劲摩挲顺畅了，他们开始做爱。
进入她的身体，他就原谅了她的过失。他被她的身体包容，意念消融在幽暗之地。
很多事情，心神在意念的边缘怄气，一旦深入到内核，似乎早先自认严重的过失，
; B* r9 z1 b8 q$ i. h2 k1 m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。男人对女人有一种天然的通融，身处被动却把握着
' Z3 l& {' U7 \) I1 t$ j主动。首先是她们有能力包容他们。
5 G) ?! o1 O8 l, w5 X; k8 X+ n2 I9 w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二十二章嫂子
8 e4 l6 I8 e( s8 ?. j* C　　有一回，又发生一起意外事件。他从下乡检查工作回来，得知欢欢不在家，
径直摸到情妇那里。一番云雨后，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，突然呼呼作响。他老婆
4 s; K2 [3 u0 d4 h打来的，他顿时紧张了。他示意小翠别做声，她十分理解，趿拉拖鞋去客厅。
3 ?2 R5 J2 M8 e- Y- ?　　你在哪？王舒雅问。
% q2 x9 ^* _/ }  o% l% W) v9 m/ n　　你在哪？他反问。
　　在你房里。
　　他吓了一跳，立刻环视周围，仿佛老婆就出现在自己面前。他拖着老长的声
4 x8 f+ {4 Z. ]5 y调，慢悠悠地问：你……怎么跑来了？
; B. W* F- Q- s# Q, {' u6 \　　跟爸一块来的，说你下乡了。今晚回来吗？
　　今晚呀……尽量赶回吧。
( q1 y+ ~( g/ x4 e　　我累死了，就在你床上先睡了。爸睡在我们隔壁。
* m) L2 G( c: S+ Y　　挂了电话，他兀自发呆。叶小翠进屋瞥他一眼，柔声打听是不是嫂子。他一
时没留意，还在那里不知想什么。叶小翠坐在床沿，拍了拍他的腿，安慰道：她
也是关心您！
6 _1 K5 i! v7 J: U/ [* S/ @9 I　　我知道！我得走了。他说，一副失魂落魄的匆忙劲。他穿上裤子，拿上皮包，
在卫生间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尊容，看上去没有任何破绽。但他突然想起，他在
乡下不会那么快就赶回城。于是坐在沙发上发呆，心神不定。
% x/ I+ l* M9 h. |3 ?6 E- k% S　　叶小翠陪他看电视，不时为他加点茶水。约莫过去半个钟头，他实在耐不住。
; C* l8 X2 n0 y2 N9 r) U他拉过情人在她额头上亲一口。我走了！他说。
　　他在街上兜了一圈。心想，既然从乡下返回，自然从正门进，多耽搁一些时
间。
　　王舒雅一直在收拾他的房间。如衣物、书籍和柜子里堆放的杂七杂八的东西。
1 R7 c# D+ O' @5 X" S- ?# ]她一边收拣、整理他的东西，一边念叨，他在家还好一点，一个人在外，像被放
: R' z6 q1 s. x2 _羊一样，邋遢不堪。
! \# L. V9 k! @  a$ R　　他在门外望见屋里亮着灯，知道老婆还没睡。他低头溜一眼身上，摸了摸脸，
然后敲门。王舒雅拎着他的一双脏皮鞋立在门前。就回来了！她说。
& A+ {7 v, `9 g+ C　　你来了，我能不跑快点。
　　累了吧！她含笑说。瞧屋子乱的，你说你邋遢成什么样。我一到就收拾，一
* Q6 T" s* }* ]/ A直忙到这会儿。
　　开场白就让他不痛快。本想抱抱她，立刻免去。王舒雅收拾房间，有着浓厚
4 N1 y4 B/ O0 R& z的兴趣，深更半夜还在卫生间里清洗。她换下招待所床单、被罩和枕套，换上家
里的床单、被罩和枕套。陌生地方的用具，她会通宵难以入睡。魏家群已经习以
1 d: Y& C4 o* M# S. p为常，望一眼床铺，玩笑道：舒雅，锅带来没？
, `' M6 `5 U7 @& d7 J! B' J2 I　　王舒雅白他一眼，命令道：洗澡！
6 I/ }# Z+ R9 Z　　他赶紧跑进卫生间（老婆到场，他必须去除身上的污垢和异味），跨出卫生
间，他不停地念叨：今天真够累，跑了不少路，乡间路颠簸得厉害，头都晃晕了
* s+ N7 u$ S- W……
　　转眼，他钻进被窝，向老婆招呼一声：我先睡了。他害怕老婆要求性事，裹
# u9 M0 U$ Z7 Z紧被子装睡。不多一会儿就听见他在打鼾。他从不认为自己在睡梦中会打鼾，不
过叶小翠一再说起，这个事实一定存在。奇怪的是，这么多年夫妻，王舒雅怎就
没提到过呢？
　　王舒雅躺在丈夫身边，手搭在他肚子上摸了摸。他清楚这个小动作的含义，
也许她有做爱的邀约。他偷偷试了试下体的反应，先前付出太多，无法启动，估
计集中意念，再加一把劲也是白搭。能不能做，一个男人稍微感觉一下，便知高
低。索性，他继续装睡，把个鼾声逐渐增强，响声越来越大。
　　王舒雅一个急转身，把个背脊梁对着他，弓着身子，撅着屁股，膝盖几乎顶
! ]( P8 s5 r$ k9 j2 p. f# g' a着胸脯，侧身而睡。他装着、装着，真就入睡了，鼾声立刻消失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二十三章一种情形
2 U* j9 V% z% Y$ J0 [　　有一种情形是确定无疑的。两口子头天交合顺畅，身心愉悦，第二天早晨，
相互之间沟通就比较和谐，尤其女人很在乎这个。一早起床，王舒雅不冷不热，
3 a" e' O0 S6 J) S' K# m一丝落落寡欢的味儿。他醒过来，她还在睡。他附在她耳旁低声询问：醒了吗？
　　废话！她闭着眼说。我会像你一样贪睡？
$ }4 F6 z5 H8 y3 ?+ U　　他哎哎哼唧几声，被老婆生硬的伤着中气，一时语塞。又好气又好笑，暗自
思忖：你说你何必呢，在家里吧，我大献殷勤，意思很清楚，你却不予理睬；现
5 n/ r+ ]7 m$ V8 `+ R$ d在吧，换个地方，你倒非干不可了；不将就你，你就火气翻天，不至于吧！关键
是，昨天不是时候呀，老婆！
; V4 ]% h6 Z9 `: ?3 W　　小雅，早晨我有个会，下午陪你转转。同时，他摇了摇她的肩膀。这时，他
才发现被角露出她的裸体臀部。好家伙，昨晚她是真的想要！他不再多说，觉得
自己确实有点过份，没有满足妻子的真心需要。他默默地穿上衣服，洗刷完毕，
8 I: D' K& a( b- i# I! P! M返回床边在妻子脸颊上亲吻一下，准备离开。
1 o0 K' z1 ]8 Y0 }( D1 j　　王舒雅一个转身，搂住他的颈项，命令道：再亲一下。
　　他老实地服从命令。然后，伸手进被窝，从老婆的肩膀一直摸到臀部，嬉笑
% M/ U) U2 B3 b# ~9 ^着捏了一下阴部，亲昵地说：小雅，你真美！
　　一句违心话。他不得不说。夫妻之间，面临不得不推诿的事，他总是言不由
衷地说出令任何一个女人都感到宽心的话，百试不爽，回回见效。
　　王舒雅娇嗔地说：老公，说话算数。
　　他点了点头，再次亲吻，匆忙离开。
　　王副书记来泉城做什么，他不知道。不过，历届政府要员在人大会议前后，
: w) H* u9 X. C5 B" O( z; ?下面地方官员心中基本上有个谱谱。人大会议开幕前，一个劲往基层去，搞调查
研究；人大会议以后，争先恐后出国访问，加强社交活动。老岳父在人大会议前，
0 C6 `/ I! L) w! w/ N) s& J选中泉城市作为调研地点，倒是出乎他的预料。
　　除了下乡处理紧急事务的个别副市长没到位，所有领导都参加了由泉城市委
肖书记主持的会议。王副书记在会上着重讲了基层党组织的建设问题。他谈到基
层社区建设的重要性和建设基层党组织的几个阶段性步骤。
　　王书记在省委是负责组织与党建的副书记，书记里排名老二，很有实权。地
方官员个个严肃认真，会场一片肃穆，鸦雀无声。魏家群一直从事贸易管理工作，
显得有点漫不经心。
　　魏副市长，请您谈谈。市委肖书记点名发言。
, B4 ?, `; \8 Q) N  ~5 J) C4 r　　魏家群愣了一下。道理上，轮不上他汇报基层党组织建设，直接谈论似乎有
越俎代庖的嫌疑，这样不好。他赶紧浏览笔记，归结思路，简略地汇报了几个煤
矿基层社区的建设情况，着重谈基层组织开展工作中遇到的一些经济问题。
　　市委书记在会议小结中，对上次木桑沟煤矿渗水事故所采取的有效措施，再
1 u6 r* @# F+ Y" }次予以充分肯定，对木桑沟煤矿近期工作上所取得的成绩，也给予了表扬。并将
& H; u- R( R# I* i组织辖区内其它大中型煤矿干部到木桑沟煤矿学习，不仅交流煤矿安全管理经验，
# L1 _! g9 L8 n1 Q& r5 M; o& p还要学习木桑沟煤矿在基层组织和社区建设方面的经验，这些共同构成煤矿建设
( i) d, Y; b! [. Y与安全管理的保障。
　　魏家群有点意外，而且肖书记的表扬未免过了点。他也会拍马屁。
　　王副书记总结：基层党组织建设，不仅仅是一个架构上的社会管理职能。重
要的是，我们要大力宣传党的政策和方针，以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宣传下去，深
1 A  v2 G+ }1 O% k4 |入到大街小巷，深入人心。
　　会议结束。王副书记由市长和书记陪同，到下面县和乡镇搞调查，确定后天
; e3 ]/ Y' w9 T+ S7 e去木桑沟煤矿。
- B' P- s9 G, A2 V; h/ ^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二十四章两个女人
　　魏家群必须提前赶往木桑沟煤矿安排。“要事为先”，老岳父时常挂在口头
上的教诲。散会以后，他回到招待所。王舒雅正爬在楼道护栏上眺望远处，正是
叶小翠住的方向。
. Z( E# n$ Z1 D" r. O$ E. w2 T, t　　抱歉，舒雅，他说。本说陪你逛街，王书记一行要去煤矿检查，我得提前下
  W3 m: |% s( p& V/ v& ~去，你跟我一块去好不好？
　　我不去，煤矿有什么玩的。
3 u3 u& I! g4 j6 {2 @- c　　他顿了顿，又说：一块去吧，爸也去，留你一个人在这，我过意不去。
$ O% v7 o! Z$ H# Z0 ]　　王舒雅还是不肯答应。她有点作气的说，那我就回家。
　　他正要说服老婆，就见王舒雅朝楼梯喊道：喂，小叶，小叶……
( u: G! [1 E$ B: h& D  L　　叶小翠正待转下楼梯，被魏副市长夫人唤住。他心头一阵紧张。她落落大方
$ G' u( k! _8 g0 B: L地由楼道当头，笑微微向这边走来。表情自然，毫不做作，就像他们之间从来没
有发生过什么，镇静得直叫他惊奇。她朝他友好一笑，喊了一声魏副市长，然后
转向他的太太：您好！王姐。有事吗？
' t9 `2 s. i; g　　魏家群心下一惊：她喊王姐？
　　小翠，我们下午要出去，晾在院子里的衣服，请你在下午……王舒雅抬头看
了看天色，继续道：请你在下午五点左右，收进屋里。外面灰尘很大。
　　好的！您放心，王姐！
　　他颇为纳闷，心里直犯嘀咕。一个上午，俩人就热乎到一块了：一个喊王姐，
) I% D! O! F. @) V% w7 c$ R5 z一个喊小翠。他偷偷瞥一眼两个女人，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端倪。由此，他更生
出一份对叶小翠的喜爱。
　　魏家群携夫人赶到木桑沟煤矿已经是下午三点半钟。王舒雅由煤矿张书记老
0 D/ A$ J: R) V8 s婆陪同在附近转转，山坡上摘野花。他召集一个由乡镇领导、矿区街道办和社区
居委会参加的临时扩大会议。除了按照上午会议精神部署，还要求做好接待工作。
他说得很细致、很周到，包括让谁发言、什么时候献花、中间穿插社区活动节目、
社区黑板报的主题、以及环境卫生等等。安排完这些工作，已是晚上八点了。魏
家群和张书记一起走出会议室，在楼道上碰见张书记夫人。
/ u  L3 v7 L& e# b　　你在这干嘛？市长夫人呢？张书记诧异地问。
　　魏家群心里明白，王舒雅又在闹情绪了。他对胖胖的矮个子崔大姐说，舒雅
, }# C# u4 O! }' ]耍脾气了吧！？
4 H: d( ?6 Z0 G7 O# V8 b　　崔姐笑道：没有，我上来看你们开完会没有。
, L( s" ^' G! m2 S7 H8 v; b1 _  J　　张书记说：你这人真是，开会就是开会。
　　崔大姐性格开朗，面对丈夫的训斥，暗自在他腰上捅了一下。
# }6 e6 d& r4 b8 H; j4 m, N　　不出所料，王舒雅气鼓鼓地坐在红旗车里，摘来的野花散落在座位上。司机
不知道跑哪里去了。魏家群堆上笑容，凑拢窗口，低声说：哟，夫人，让您久等
了！
　　她不吭声。眼睛直视前方。
1 j* C+ O& ]5 [　　魏家群拉开车门，低声下气地央求道：舒雅，下车吧，去吃饭。
　　你还没吃呀！她挖苦丈夫。
. t% ?9 f- d2 E% O# k" E　　嗳、嗳，魏家群打着哈哈，干笑两声，轻轻拉她一下，继续低声道：好了，
  p* B3 e3 `- i别让我难堪！
% W9 o/ {* V; i2 H1 Q　　张书记和夫人站在几步开外，看出魏夫人脾气不好。张书记上前扶住车门，
8 H% y. g' V8 v+ M- }/ L# |说道：小王，我们没照顾好您，请您谅解！
5 [. }0 }+ g" f0 h; p" Y　　王舒雅朝张书记不自然地笑了笑。张书记又说：小王，赶着安排，多耽搁了
一下，你周姐做得很不好，请你别介意。
　　王舒雅挪动脚，魏家群立刻说：我扶你下车。
　　王舒雅脚刚落地，就对张书记说：其实，不是我要生他的气，是他一天只知
道工作，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身体。
　　餐厅里，经张书记介绍，大伙知道这是魏副市长夫人，纷纷前来敬酒，说了
不少甜美的恭维话，王舒雅的脸色逐渐晴朗。魏家群也就放心了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二十五章敷衍了事
% n4 z$ \, O" Q4 k: [- Q# L1 T　　深夜回到市区，魏家群打开房门往床上一倒，四肢酸软。
　　起来！王舒雅叫道。别压着衣服了。
　　晾晒的衣服和床单、被罩，叠放在床头，码放整齐。小叶挺能干！她满意地
说。
　　魏家群没吭声，心里甜甜的。
; }- a0 @0 L3 J+ r! B- ~( e& Q( [　　她多大了？王舒雅把干净衣物挂进衣柜横杆上，回头问。
　　魏家群不想回应。在老婆面前谈论情妇，很不是滋味。
" [, h2 C: z7 e# c, q# Z　　她多大了？她又问。
3 V* h" |0 L( ?" v* |$ w　　可能……跟我们差不多。
　　她长得蛮漂亮！
　　不觉得。
　　不觉得……你们男人就是虚伪。你怕我说你喜欢她？真是的！
　　他再不敢接话，钻进卫生间。他认为，如若不是汗流浃背，满身灰尘，大可
' e1 {) y* G1 Z不必天天洗澡。坐在办公室，两天洗一次。但是，自从娶老婆以来，他必须天天
0 K7 a# h4 p8 w: Z4 F冲澡，有时还得遵照老婆的卫生要求，一天洗两次。跟老婆在一起，一想到洗澡，
他就腻味，无端地冒火。今晚，他反倒洗得来劲，在里面折腾老半天。
; o* Y9 _( d6 L0 J　　你在干啥？老婆问。
2 [" O, x- G8 L$ I& T) \) a7 y　　洗澡！他大声回答；小声嘀咕，明知故问。
　　王舒雅贴近门边听了听，然后回到床边坐下，双手搁在大腿上，四处张望，
鼻子嗅了嗅。宾馆房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味。
7 z9 c/ k; k8 a- w6 c　　魏家群套上睡衣，摸了摸自己的玩意儿，信心十足，能够上战场。他笑眯眯
地跨出卫生间，对夫人说：你洗！
" l" C2 P" l: W  T) H+ }" [* f: ^9 h　　王舒雅白他一眼，怀抱内衣内裤径直进去。哐当一声，锁死了门。老婆在门
后脱衣服的身影，通过门下木条缝隙透射出来，他突然萌发想跟老婆一块冲澡的
' ~" S5 K) M  E. [欲望。望着紧闭的门，他来了劲，有如一个初生牛犊，蹦跳不已，围着那扇门打
! `; c# l3 ?9 ?1 c转转。历史上，他们夫妻之间，只有过一回鸳鸯共浴的经历。他掂量掂量，没有
7 L0 P+ z) X4 f1 Q+ |, N把握。
　　干嘛？老婆在里面问。
　　我想进去。
: ?9 y( T, K; b! p* k4 ]2 b　　进来干嘛？
- [% F6 H; k1 g6 i- E0 |+ B. f　　他侧脸贴在门板上，听了听，改口道：手机是不是掉在里面了？
% x- j8 }+ o3 }! C, W　　王舒雅顶着一头洗发泡沫，眯眼看周围，高声答：没有。
2 v7 R9 G. f! x! z　　他回到床边翻看工作笔记，默默想一阵明天的工作，眼光扫到叠放整齐的衣
' k0 p+ R3 ?6 L) \/ S物，猛然想起了叶小翠。相形之下，她给人的感觉舒服透了。她在做什么呢？不
8 C1 x9 k1 F! `% }; G+ d) h知为何，他突然觉得叶小翠怪可怜的。瞧她今早做作的沉稳劲，不知忍受了多大
) K  e0 ]5 `7 S$ o/ F5 h  Q  q的心理压力保持那份矜持，彬彬有礼。
" s$ R9 H3 d/ l+ O+ ]　　他以为老婆昨晚没得到丈夫的抚爱，今晚急需补课。他做好心理准备，满心
5 N, U/ T- y. ]- v- ]! O% c欢喜。谁知，王舒雅从卫生间出来，不慌不忙，漫不经心，拿起他脱下的衣服和
她换下的衣服，返回卫生间洗衣服。她是啥意思？他不禁自问。
* {" V+ j& H) t  z4 k0 c　　他踱到门口，靠在门框上看她一手一手搓衣服。明天洗吧！他说。
# N/ m# U" L4 M& }- z0 ?　　干嘛明天洗，搁在那儿——心烦！
　　他觉得，夫妻间申请做爱，是男女间最公道、最公开的要求。到了王舒雅这
1 F* U& T+ c, Q# k. Q" y里，怎么就弄得那么别扭，简直不好开口，也不知自己究竟有什么心理障碍，阻
- W- a- `8 }+ F6 g* P止他毫无顾忌地提出正当的要求。
　　舒雅，别洗了，我们上床。
　　你先睡，我马上就好。
" l* N9 ^+ K" j: O$ p# p& H　　没戏。他老大不高兴，暗自叹息，缓慢转身，掀开被子躺进去，在被窝里生
! z- ]8 `4 T: [闷气。不一会儿，王舒雅上床，他伸出胳膊让她枕着他的臂弯。他试着抚摸老婆
上身，逐步往下移动。
: d1 m6 u, |/ c/ k& c5 [" q　　别……脏！你的脏手！
7 ~3 G, s; p! K　　他固执地脱去她的裤子。她没反对，看来他是可以得逞的。他支起上身，一
9 q- I0 K' c. E: |) ~把掀开被子，伸手捉住老婆的短裤松紧带。她抓回被头盖在身上，阻止他的冲动
9 o+ }% \& I/ r. L0 A和鲁莽。我自己来。她说。
6 V- G1 ~. t$ {　　她在被子里抬高屁股，脱掉她的短裤。他爬上老婆身上，进入她的身体。她
5 y/ J/ [  N( f' Z, I紧闭双眼，皱着眉头、咬紧牙关，一声不吭，一副受苦受难的表情。他受不了她，
干脆闭上眼，默默地动作。
　　快点！她催促道。
- Q7 N# k. e# S/ u' d( d　　他加快速度，又想换个姿势。她嫌烦，说：就这样，快点吧！
　　他绷着脸，受到了伤害，不想做了，一点兴趣都没有了。哪里有这样的？他
7 `' p1 p  }' S6 d; G: g忽然想给她一种羞辱的惩罚，报复老婆的敷衍了事，在她身上抛洒点什么东西，
- _$ n  N/ A8 \! D5 z+ j& h让她恶心到心坎上。一阵叫急之后，他拔出东西迅速骑上她的上身，在她胸脯上，
9 L6 V1 P' x7 w, d& o5 j甚至试图在她脸上、嘴唇上洒下几滴。果然，她像触电一样大叫：滚开，恶心！
' `+ a! j* n5 u8 k0 ~　　她在卫生间洗了好一阵。他心满意足地安然入睡。
% H. A1 g$ M- S: c4 \0 P9 M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二十六章红灯区
　　翌日清晨，王舒雅执意要返回省城。魏家群提议，即使她不随他返回矿区，
至少也该等她爸返回后他们一块回省城吧！
　　我对爸说了，爸没意见。
　　我有意见。
4 A/ B% k9 ~; O: Z# B- ]　　但她根本不搭理他，自顾收拾东西，准备下午动身。魏家群拿她没一点办法。
$ y8 u9 z4 e$ q9 s3 Z吃过午饭，叶小翠和杨所长帮忙把她的一大包东西装上车，她上车前拉住小翠的
手，十分友好与亲昵地说：小翠，谢谢你！我喜欢你的模样，漂亮大方。
) S( T% |+ R; Q9 W/ m& p　　叶小翠低下头，不敢抬头。小翠，去省城一定到我家玩，我陪你逛街。不然，
下周吧，下周你就去，家群要回家，你跟他一块来，车也方便。
　　王姐，谢谢您！有机会一定去。
　　她跳进魏家群的专车，一溜烟地去了。
0 r1 e+ Q, ^5 e4 Q% B- M7 D　　叶小翠回头问魏副市长，王姐来一次也不容易，也不多玩几天。魏家群摇了
- V% L* j& \; O" M) }/ D摇头，不无嘲讽地说：她呀，惦记着她的麻将呢。
- ]8 _% L% L! R8 L( [9 R8 l8 U! ~　　第二天一早，他感到一阵轻松。心想，也好，她在这里，既影响我的工作，
还有可能生出岔子。他赶往煤矿迎接王副书记一行。
" C5 s+ X; Y% }5 e, V2 q/ k/ z! R　　煤矿最大社区居委会院子里，一干考察人员在此小坐。有人提到了矿区红灯
3 [  c# C( T3 m! q区问题。魏家群心里直叫苦，事情显得不妙。王副书记很认真地含笑听取几个老
年人的反映，没发表任何意见。魏家群一忍再忍，几乎快按捺不住，他了解王副
. I! `) s9 e- |' H书记的工作方法和脾气。
　　煤矿张书记说：老人家，这些情况上级领导是了解的。
" k- V; D% N) W　　请您不要打岔！王副书记正色道。又转头朝老人们，您说，您说。
, y* p9 U7 Q- Y! c5 a　　老人们得此鼓励，原先没开腔的老人也加入谈话，你一言我一语，发表道德
0 q5 M  P1 C0 b& v0 `& p$ o" Y看法。有一个老人带着哭腔气愤地说：井下工人拿几文钱不容易，那可是血汗钱
啊。上得地面来，一家伙就丢给了红灯区的那些不要脸的婊子。
5 G& m" p/ |9 H2 \" b　　魏家群脸上挂不住，一个二郎腿跷了三四遍，左脚换右脚，右脚换左脚。老
, F7 X6 C9 h/ e( q& p4 ]人家！他开口道：这是发展中的问题……
　　王副书记正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，不动声色地看一眼魏家群。魏家群立刻
打住。老岳父那眼光、那微笑，他是熟悉的，那不是鼓励他说下去，老岳父已经
5 n' O% O3 S8 F* P4 O1 K- t给足他脸面了。
　　大家集中在煤矿大会议室。王副书记简单说两句，请市委书记作小结。红灯
5 N5 z% v: r4 ~) z8 P: F问题只字未提。当天，他们从木桑沟煤矿返回市区，大家都感到疲乏。晚饭推迟
到八点开饭。叶小翠和另一个服务员，挨个房间敲门，请大家下楼用餐。
( n- d! l* R/ D! U( ~4 ~　　魏家群没像其他人员，进屋倒头便睡。他躺在床上，双手交叉垫着头靠在枕
头上，眼睛盯着对面的窗帘。木桑沟煤矿和乡镇领导准备工作做得不错，十分到
位。他上任以后着手梳理和规范，然后引进资金，建设以煤矿为效益中心的附属
* {  d; Q  {: v5 |8 E$ w设施配套建设。如清理污水河道、修建小区综合购物中心（菜篮子工程）和社区
娱乐活动中心。遗憾的是，两年多时间里，不知怎么就冒出一个被居民们唾弃的
7 _: ]' O) K0 q( L4 p0 M# Z* e“红灯一条街”。年轻人无所谓，老年人冒火。下午几个老人的愤怒让他寝食难
: P: `: B* |7 k: R2 G! D& M. e; v3 g安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二十七章餐厅
4 K2 Q. ^9 m' ^* T　　魏家群正在那里东想西想，七上八下，叶小翠敲门。
. M$ f0 ]/ q8 s+ j& T& x& F5 R　　下楼吃饭。她说。
　　进来！他点着头说。
　　她犹豫着跨进门。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。他们在门后紧紧地拥吻。歇一口气，
她说，别，小心让人看见了！
　　他的嘴唇盖住她的嘴，阻止她下面的话。直到听见门外有人走动，王副书记
的秘书小陈在门外轻声喊：魏哥，起床没，吃饭了。
　　他们一动不动。他朝她努嘴、暗笑、眨巴眼睛。陈秘书敲了两下门，离开了。
他们不敢再亲热下去。他把门轻轻拉开一条缝，眼睛瞄一下外面。夕阳晃眼，照
在过道上。他站在门线里外两侧，往楼道两边巡一眼，然后敞开门。叶小翠一步
跨出门，他退回门内。
　　王副书记洗个澡，稍事休息。随后在餐厅楼口碰见女婿。岳父随意地问女婿。
　　小雅走了？
　　走了。她要走。
　　她好像不高兴？！
- G& t( t8 x; v1 a4 }　　有点。我没陪好她。
  [* n2 d0 H: a$ F　　这孩子就是任性，你要大度一点。
　　我知道，还不算任性。
+ l+ v! o0 D( o4 J9 X$ g　　王副书记没再说什么，径直走进餐厅。餐厅摆好四桌酒席，魏家群落座在旁
0 S  J5 }; D1 s  K: b  M3 k边一桌。市委书记招呼他坐过去，他微笑着摆摆手。目前，他的位置就在这一桌。
% M0 }: Y  i; o6 |! b& V! |4 J1 j  {' ^不久，服务员端上酒菜，叶小翠也在服务员行列中。她怎么跑到餐厅来帮忙了？
3 d# o, n3 F6 {魏家群一时没弄明白。
　　她端着盘子跟在一条线进来的女服务员行列末尾。她一露面就有人注意到，
特别是坐在第四桌的秘书和驾驶员酒席。几个驾驶员干脆挪动凳子或者伸长脖子，
尾随叶小翠的身影。那一套穿在别人身上很一般的蓝色制服，套在她身上，顿时
显出格外不同。她把制服穿漂亮了。
. e* @9 @  s/ y# {: C0 t0 l　　魏家群暗自得意。叶小翠穿梭在四桌之间，两个性格开朗的司机抢着与她搭
) p" @" ?/ r  {讪。她的笑容总是那么自然随和，动作不走样，给人一种文静而沉稳的服务姿态。
3 |$ X: m! H2 n  o先前有一人问她叫什么名字，她回答姓叶。另一个马上追问：叶什么？
5 ~8 N% g% L! a/ K0 |, V4 }　　叶小翠！她一边把盛有一条黄花鱼的大盘子搁到桌面玻璃转盘上，一边回答。
　　随后，就有几个人直呼其名。不多时，年轻驾驶员直喊小翠姐。待她转一圈
- ]7 B3 t3 S( V0 f0 X, H) p8 o回来，他们嬉笑着说：小翠姐，你有没有我大哟！
; L% c# j% w" P0 c" I　　叶小翠瞪着漂亮的大眼睛，坦然说：比你大。
9 f& f7 c+ Q$ \. \8 S2 X　　魏家群默默注视那边的情形，心里甜丝丝的。司机跟叶小翠开玩笑时，其它
; `( h7 X& O. Y% [/ v桌的人也朝这边观望，王副书的脸上露出浅笑。
　　王副书记滴酒不沾。遇上难以招架的酒局，浅浅地礼貌地喝上一小口。今天，
2 _) s; l; [9 a: a或许是下乡工作比较顺心，肖书记热情相劝，圆桌上几个领导敬酒，他都一一应
6 J$ s) l/ q' Y5 |) {付，浅浅呷一口。然后，他端杯起身，回敬在座的各级领导和员工们一杯。其他
) i  k5 [* G1 R9 j$ l+ j/ }人再劝王副书记喝酒，他礼貌地笑一笑，只笑不喝。
: X) M! \9 P# I8 S7 g5 F/ e　　肖书记请叶小翠为王副书记斟酒。王副书记望一眼身旁的叶小翠，摆手推辞。
叶小翠被撂在一边，左右不是，脸蛋绯红。她不适应领导在酒桌上的气质：沉稳
有余，给人压抑。
' z1 S* H* g. h6 _8 }  H" y* S　　肖书记激将王副书记道：这个酒不能不喝，她是木桑沟已故副矿长王魁三的
# A% {! s3 `: P家属。
　　哦！王副书记重新抬头打量叶小翠。好吧，倒上。
% i' P0 A( L8 ^; Z8 x. w5 g# s- b　　叶小翠恭敬地倒酒，双手像吃不准位置，微微发颤。
　　不慌，慢慢来！王副书记盯着杯沿，和蔼地鼓励道。然后又说，你也要斟上。
6 \( {; p+ O0 x4 f. A. c) g　　旁座赶紧让服务员加一个酒杯。这个空挡里，叶小翠握住酒瓶，规矩地恭立
$ v6 X! u" l3 q0 s* x. ]. K; R一旁，俨然一个仪仗队员。大伙静等酒杯。
　　好了！待叶小翠的酒杯斟满酒，王副书记起身说道。不要敬我，该我敬你才
. T. I3 `* |1 }, K6 u是。
' `/ T" w8 F# G  X( z: R( Z　　然后，端起小酒杯递到叶小翠手里，继续道：王魁三同志为矿工和全国人民
做出了榜样，让我敬您并致以九泉下的王魁三同志一杯。
　　叶小翠端着酒杯，热泪盈眶。她兀自站着，泪水涟涟中望向高出她一头的省
委副书记。哭泣中的美女！在场的人一齐注视着她那俏丽而哀婉的脸庞。酒桌一
时肃静、肃静。就连喜欢嬉闹的一帮司机的心境也沉入她的泪眼里。
" T7 U( R0 W: h　　小翠同志，别哭！我们在祭奠您的好丈夫，值得高兴才是。我看啊……王副
1 b) U( N4 H* A' c书记转身对市委书记说：我们应该请小翠同志入席，她才是我们今天的贵宾！
　　肖书记笑道：王副书记说得不错，我赞同。
　　一旁的市委副书记已经让出座位。叶小翠忸怩着不落座。大伙极力劝说，她
8 w1 }3 G: E* i, a+ V最终也没落座。
  \  w( b) Y! s! y* P+ z9 S　　王副书记宽厚地说，我们不要强求。然后，对叶小翠说，今后你在工作和生
8 J6 n: P/ l! w; Q/ Z0 _* t3 x9 Q0 b活中遇到什么困难，可以及时向组织上提出来，组织上会尽力为你排忧解难。不
4 R9 r; n- v! m$ V; N- r要有什么顾虑，明白吗？
1 t) X8 i/ @0 W9 u　　叶小翠含泪点头，哽咽着说，我下去了。
) a+ a0 A/ U9 G6 \' t( K0 Y0 T　　大伙目送她离开餐厅。她先跑两步，抓起衣角擦眼泪，又慢下脚步捏着劲，
缓缓走出去。餐厅一时安静了。
3 u& K4 Q8 j, `% Z4 }" X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二十八章裙带
　　第二天清早七八点钟，陈秘书突然唤醒他，王副书记叫他过去一下。他赶紧
洗漱。老岳父正在收拾简单的行装。这么些年，老岳父一直独身，养成良好的自
理能力。他的随身行装，简捷干净，归类整齐。老岳父正将折叠好的两件衣物装
# Z  U( j# G% e  k6 @% ]% t9 X进塑料袋，再放进黑色小提包。
1 x, s7 \1 A8 d　　他想到岳父的性生活：一定呆板、乏味；岳母很早过世，这些年他是怎么对
. a* j5 B1 X: K! o5 d待性的？脑筋转到岳父身上，他觉得挺滑稽。本想把岳父的性问题和他的老婆—
% G* {% h7 ^6 l# o1 v—王舒雅在性方面所做出的反应，放在一块想一想，又觉得有损老人家的光辉形
+ S5 I+ X2 {0 M& ~象，同时也觉得自己心理不健康。
' s0 f& o( C& \0 F, O　　坐吧！王副书记对女婿说。老早喊醒你，打扰了！
0 ]1 t" O+ O9 ^  P% a( z7 E0 k　　岳父真客气！魏家群想。他嘴上却说，爸，今天就走呀！
　　一会儿就走。走之前，我们抓紧早晨这点时间谈谈。
　　他不吭声，等待岳父提问。这时，叶小翠疾步过来，猛然停在门外，手里拎
着塑料包裹的两包食品。
　　进来吧！小叶同志。王副书记喊道。
　　叶小翠拘谨地跨进门，喊一声魏市长，然后对王副书记说：我们本地的蘑菇
和笋子，晒干的，我想送给您书记大人，不知合不合适。
" ^( T& d  n# T0 E8 C8 e　　王副书记马上笑呵呵地接过一包拿在手上翻看。趁此间隙，她偷偷瞥一眼魏
! Y( E  ]' k/ L! i* E5 A, r副市长。他嘴角挂着一丝惬意的微笑，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，回避她的眼光，
避免在这种情形下自己会在不经意间暴露点什么。
4 M2 S$ u. ?6 b4 i3 C8 M　　小叶同志！王书记说。怎么想到送我这些礼物呢？
　　昨天开会，我听你们谈到我们这里的特产，您说您挺喜欢吃我们的蘑菇和笋
子。所以……
: d1 G4 A! Y3 |) Z! d* r6 @　　呵呵！王副书记笑起来，转头对魏家群说，你看，小翠同志想得挺周到。
　　王书记！魏家群起身说，这是小翠的一片心意，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，您就
4 ~  N1 r6 c% l# _收下吧！
　　好！我收下。不过，小叶同志，以后可不许叫什么“书记大人”。
' K; n* \; V$ v& z0 _) j　　叶小翠低下头，马上又抬头，脚跟一踮，像个戴红领巾的孩子上台送鲜花，
双手奉上另一包干笋子。附上一句：谢谢王书记！
" N0 h8 r# K/ M; P- F3 \　　魏家群帮助王副书记接住。叶小翠高兴地转身出去。他们继续先前的谈话。
　　你在这里做了一些工作，但还不够，你要把心思沉下来，虚心向周围的同志
5 V$ b, S3 Y4 M) i$ r' z3 A! C学习，为人处世要低调……
　　爸，我会注意！
+ A6 V8 [. E' r　　我们在谈工作，不要把亲戚关系带到口头上。
) H3 u- p2 y3 e$ J: S　　魏家群脸上一阵发烧。
　　你的留任申请，自己想好了提交的，要对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，要脚踏实地
工作，不要一心想着往上爬。工作做到位，做出了成绩，大家是会看见的。昨天，
你的表现很不好……政治上要成熟！
1 C* y8 U3 f! `　　王副书记说着，突然转话道：你今年多大了？
& q  x/ l1 m8 M& H# R" ~　　翻年三十；他一边回答，心里就嘀咕：知道还问。
　　古话说，三十而立。我看你这个岁数，过早提拔到正处级还立早了点。你的
性格里，有一种孤芳自赏的随性，这对你今后的发展没有好处。
　　魏家群不敢争辩。岳父一言中的，看穿了他的性格缺陷——人性的弱点。可
是，他是想争辩两句的。为何想去争辩？恐怕就是他的孤傲，或是一种虚荣，或
是一种愚蠢的豪气。可是，面对王副书记，他不能争辩说，难道说有这些弱点，
4 }; z0 ~' y/ H' A8 n4 v他就不能胜任市长职务？乃至更高的职位。其实，他还有一个不服气的官话：我
8 L$ ~$ O2 ?3 a8 ~- N: b们是为人民利益服务的，只要坚定地跟党走，我的个性缺陷在行使职务权利中，
难道就一定会做错事？就注定会犯错误吗？——沉默是金。
　　王副书记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小九九。好了，我们就谈到这，你去吧！
　　大家到院子里为王副书记送行。叶小翠竟流泪相送，魏家群觉得未免有点做
4 s' m& i1 B7 K, X作。王副书记分别与市委和市政府几个领导握手告别，绕一圈来到女婿身边，握
2 F: Y, W6 P0 ]( r, q6 ~0 l( D着女婿的手，对一旁的叶小翠说：小叶，感谢你的蘑菇，有空到家里做客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二十九章算盘
　　年底，老岳父的秘书陈鹤鸣喜滋滋告诉魏家群：年后你就等着上任吧。
　　陈秘书陈建议他赶在年前一个月左右，弄一些字画、高级香烟和酒等礼物，
送给几个主要领导。他划算一下，按照陈提交的名单，操办下来要花掉一万多，
他从哪里偷这一笔费用？
3 z! `3 q7 c1 ^　　他想，礼物是要送的，但要实事求是，薄礼待人，礼轻人意重。于是，他交
+ l$ U# U  G/ V2 }4 q2 \给叶小翠两千五百元，其中一千五百元留给她过年，余下一千元请她购买当地特
' W+ k0 p0 j- u" r产，比如蘑菇呀、干笋子呀、矿石做的饰品，以及小翠兜售的小孩衣服，装了满
满三个纸箱。
　　小翠不收他的钱，他执意要给。临走那天，他十分认真地核对件数，特别是
孩子服装，他一律核算批发价，小计：十四件，十二元一件，一百六十八元。他
说：从那一千元里扣除，不足部分我再补。
　　你看我算什么价？小翠笑嘻嘻地问。
/ _7 t& x* \$ e　　魏家群愣了一下，随即在她屁股上捏一把，笑道：不准胡说。
9 |5 B9 t$ y/ {( V. h) B　　他可从未以个人名义集中采购、集中送礼。而且，采购资金和采购行为还是
背着老婆偷偷干的。领导们都收下了他的礼物。多少让他感到意外。原来送礼不
是一个举止问题，而是一个心理素质问题。头几家，他心虚来着，在楼下徘徊不
定，生怕别人拒绝或说一些难听的话，毕竟他的这些礼物太不起眼了。
6 r- U6 H- O& B! w. G　　他的司机自告奋勇，魏副市长，我拿上去。
　　你拿什么，得我自己去。他一家家按单派送，从城东到城西，城南到城北，
3 ~3 A! D* t4 N  P. U4 P楼上楼下，差不多耽搁了三天时间。完工以后，他与陈鹤鸣坐在省城繁华都市一
间茶楼里，俩人之间隔着一张四方茶几。桌面摆放刚刚由服务小姐泡好的绿茶。
4 H0 c  M! ^9 n; y5 S6 @( A6 L每次回城，他都会约上陈秘书聊上几句，了解一下省里的情况。
0 n" L4 A1 u7 A( Y0 r* h　　木桑沟煤矿渗水事故，井下５５名矿工兄弟安全脱险，在类似的煤矿安全事
  \/ I, t/ _  D: T4 z故中，尚属首次。你作为现场副总指挥，在紧要关头大胆提出建议，并不怕承担
9 U# L$ d" n2 H0 t9 [- Q4 d责任的工作作风，深得上级领导的赏识。同时，由你牵头提出的一套煤矿安全措
施建议，经过专家论证，很快写进煤矿安全实施方案里。这就是政绩！秘书对他
2 U# {, F- o9 x" v( r& k说。
9 C. A' q! u+ D6 z1 x! v! _　　他笑了笑，心里很舒服。小陈，别提那些了，死了一个人，不是一件可以歌
1 j: K# e4 h7 u! L  v5 D' t颂的事。
$ H" o! {  K" [# q　　两回事！魏哥（他们一向以兄弟相称），死的是上面的不是下面的，性质完
全不同。
! \/ T& E7 z8 |　　老王呀，王副矿长这人不错，死了很可惜。
　　不然……秘书狡黠地笑，欲言又止。
! r( I* u* D# L+ H9 R　　不然什么？
　　不然你会与他老婆有一腿？
　　魏家群头皮一抽，惊诧不已。但他十分巧妙地掩饰自己的慌乱，端起茶杯喝
6 l5 Y% u/ t+ B7 O0 v3 c+ j一口，寻思：他怎么会知晓？他的脑子在极短时间里，快速搜索一遍，闪过了许
- v0 y" E. m+ b" t% @3 I多人的面容，包括小翠。顿了顿，他说：你呀，小陈，对谁都敏感，见风就是雨。
* N3 O, q$ Y6 b, y- D- L　　秘书嘿嘿笑起来，笑得很奢侈。魏哥，不算瞎说。
6 ^$ F1 j1 V2 y8 ~1 I+ A　　魏家群听他口气有点软，有了自信。什么依据，说来听听，我倒想与她有点
什么呢。
　　上次，招待所餐厅……魏哥，不是我说你，瞧你那一副好色的模样，是人都
' d; S: i! {! ~3 `7 s: c看得出你对她有好感。
# m4 g6 F( F/ j3 A% ]1 D　　好感？他讷讷地问，心头却宽心了。
; N3 c% E* a2 ?0 A- E7 t　　但王秘书没就这个话题谈下去，而是转到煤矿的事。小陈含蓄地表示，木桑
# l5 ?9 g4 t7 F7 h) P) J9 n4 |" n沟煤矿处理方法是正确的，但他在面对困境中表现的鲁莽作风，恰恰说明他在政
治上还不够成熟。性情中人，做不了政治家！陈秘书末尾说道。
- h: m& m, m; t3 u1 `  f9 G7 _　　魏家群想了想，看着小陈发笑。小陈，你以为我是在做政治啊，我觉得应该
那样做，可以说是本能反应。你想想，今天我们在一块来看待木桑沟事故，如果
我不站出来，不那样做，结果会怎样？难以预料，不可想象，结局肯定不好。瞧
你说的，什么政治不政治，我有那么高的智商倒好了。
　　正因为不是在做政治，恰恰说明你是一个性情中人。
# m  |2 ?/ T. {0 i4 ~; j- B, o　　这倒也是！陈秘书发表见解，往往代表某一些领导的看法。当然，不一定就
是王副书记的意思。他想，照这样说来，陈秘书也是一个性情中人，也是个政治
上不成熟的、没有前途的。
　　我看你比我还性情！他反驳陈秘书。
　　嘿嘿！陈秘书笑道，坦诚自己是个性情中人，不适合从政。我一直想从事艺
术，可惜没有那个缘分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三十章扶正
+ D8 L( q; a6 k$ a! T4 c; b　　年底，魏家群作为市长助理协助章市长工作。明眼人一看就知其中的道理，
+ b4 H% y( @8 i% d' L; m) ^就等人大下文了。临近春节前一个月，下达了章市长的任命，调任地区市公路局
0 k9 ]0 ?* Z) s# f3 w局长。事情已经明朗，市长工作暂由副市长和市长助理——魏家群代理。春节里，
2 W4 Z3 I" y& F. @( L- M( ]/ ~  F他与各方人士探讨如何治理一座城市，抓哪些具体工作。地区几个领导都谈了自
% |, j* N& w) H己的工作，也谈出了发展落后地区的一些无奈。他想与地区市书记和省领导聊几
句，又怕别人在心里认为他猴急，想位置想疯了。再说，万一翻年以后有个什么
意外的变故，那他的老脸往哪里搁？
+ e9 p) L9 Y! @: x% y: |　　他在心中拟定了一个改革与发展的基本考虑。对于落后的平困的县级市，除
) M8 t! W$ `3 `, H4 O了原有的基础的重大项目以外，抓城市基础设施建设，是一个脸面工程。木桑沟
煤矿，他就是紧抓煤矿安全和矿区基础建设，产量放到其次。初见成效，有目共
, Y0 U& T) |6 g, S* k( a睹。推而广之，泉城市区也该这样。其次，对机关内部也要做一定的调整，改变
& k9 a& F$ z: [% ?, B" j人浮于事的现状。他忽然想到了老卫头。
& P- z: J# |3 H3 ]. \+ K/ {! |( ^　　开年不久，他与各方讨论，大会小会研究，又利用自己在省城的各种关系，
8 a. W: w4 M% m* c: B很快提交了一份泉城市十年城市发展规划蓝图。十年计划，三期工程。在任期间，
" |* `9 N& S' I9 g他只要完成一期工程就算完成任务，业绩也就出来了，顺利过渡。一次职业生涯
的跳跃，跳到地区任市长，或者其它更高职位。他的想法多了，比原先远大了。
3 T7 Z! {; t% U. ?6 K　　五月中旬，按照计划，推进政府职能部门改革与调整。原则上合并几个部门，
重新划分和调整职能部门工作内容，加强考勤制度。主要精神和内容在于强调：
工作状态、工作效率。对做这个事，他很有信心，自我感觉也很好。地区领导和
9 @7 f. S1 a' {7 N' ]市委、市政府几个领导都给予大力支持。
! Q8 {7 g4 u# ~/ R. v　　晚做不如早入手。大势所趋，势在必行。这是他在会上反复强调的话。我们
) F5 ~/ ^5 \; R) C1 o  V% g就是要建立一个高效、廉洁的政府，为百姓服务的政府。
; W+ I' z/ L8 f; e+ h　　调整与改革方案推进到五、六、七，三个月各项调整措施基本到位。职工每
天上班在楼下值班室窗户边打卡，楼道上职能办公室换上了新的部门招牌。合并
办公、开放式办公成为泉城市政府开明的一条风景线，首开省内开放式办公的先
例。
" I, h# R3 U; Q5 w) }6 z　　但不知是因为进入夏季，天气热了，人也跟着发热，或者是某天他看到一则
关于国外政府职能部门工作的先进经验，萌发了创新的动力，或者是还有别的什
. G7 P/ F7 J  G& |! H3 c) g! l( Y么原因。总之，觉得机构改革还不够彻底，显得有些急躁、有点冒进，将框架式
的粗放的实施方案进一步细化，制订了详细的可操作考核守则。八九月份，他强
, |. S9 `* y7 E调是工作状态、工作效率与工作业绩挂钩，对内推行考核应聘上岗，对外实行公
开招聘。
　　事情显得有点不妙，反对的呼声多起来。省里个别领导和陈秘书私下劝他，
/ `2 v; g$ Z7 Y8 M; c+ `4 p4 ?7 d可以动作一下，但不必搞得大张旗鼓，风声鹤唳。风风火火地动员了各个部门的
/ Z( y$ g' v0 K9 o, U得力干将制订出一套在他看来十分有效的改革方案，让它“流产”，实在不甘心。
9 o! J9 H( p) ~3 f他一意孤行，坚持要把改革推行下去。
　　随后一天下去，已经离岗的老卫头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。
. G( h+ j8 ?* p, C　　老卫头牵着他的孙子，一个胖乎乎的十多岁的孩子，十分严肃地走到他的办
( y4 @! E" h0 ^7 {# H" b# @- Q2 n公桌前。魏家群害怕他闹事，热情地招呼一老一少坐在沙发上。老卫头不慌不忙，
端起茶杯就喝，像一个胸有成组的领导。他说：魏市长，您请坐。
　　魏市长坐在他对面，他说：我身子骨还行，还能干些年，孙子正是花钱的时
候，他爸妈收入也不高，您把我辞掉了，我们这一家人不好过日子呢。
　　老卫呀，您要正确认识这个事，机构改革在我们市里起步算晚的，其它地方
早就开展了，以后会逐步走向聘用制、合同制，精简机构，减轻国家的压力。这
" p  V* ^! K' x6 j* h是一个大的趋势。
　　他停下来留意老卫的反应。那个孙子斜靠在沙发上，把一只脚搭在茶几上，
* X5 P  s& D8 M# d* }很舒服的样子。老卫头不唤住孙子，歪头斜眼瞅着魏市长。魏家群顿了顿，继续
道：结合到我们市里，合并了几个部门，有个别员工要下岗，在所难免。至于您，
  w2 o% C9 W5 Y老卫呀，这个年龄了，安心在家养老，好好地度过晚年，多好！？
　　是你好还是我好？老卫突然问。
# [# m( h# v! v0 h/ R0 c　　他吃了一惊，马上收敛笑容。又说，你呀，老卫呀，不要想不开嘛。并不光
. V: g6 |  u. e% P& J0 k5 n是辞退你一个嘛。
6 v9 W7 K$ Y9 W+ g7 i' a2 ~2 L　　老卫头拍了拍孙子的腿，奸笑道：魏市长，我一把年纪了，可没做过什么见
不得人的事。话，我也不往深了说，你看有余地就给我另外安排个工作也行，在
厨房打杂都可以。我们走，孙子耶！
3 p' C$ N: |0 N5 u7 X　　说着，他拽起胖孙子。小家伙不干，嚷道：爷爷，爸叫你说的事你还没说呢！
! B; A1 n- p: Q& v% z　　爷爷不说了。乖，起来，对魏伯伯要有礼貌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三十一章妥协
( I- R2 X+ P- D5 G" j$ S　　魏家群为难了。他在办公室里陷入沉思和痛苦中。他很委屈、很难过，甚至
$ |+ A* v; y" e) E感到义愤填膺。我为了什么？为了谁？难道为了我自己不成？一个门卫也想闹事，
; h' Z6 S1 h) Q- S" X9 @岂有此理。他在威胁我，威胁我收回做出的决定，收回一个组织做出的决定，一
级政府做出的决定。人们都下班了，夜幕笼罩城市，四处亮起耀眼的灯光，从招
待所餐厅传来划拳的叫嚷。他一直坐在桌边，默默沉思。从饮水机的肚子里隔一
% i4 e. u/ h* T会儿发出咕噜一声，像一个人吃多了在翻江倒海。他由委屈、怄气上升到忿忿不
平，一巴掌拍在桌面，念叨：骑上马背了，还怕了你不成？
　　但他站起身望向窗外，忽儿想到：我辞退老卫头，意识里难道没有报复的心
理？他没想到老卫头敢于上门要挟。他既然敢于上门，就敢做出别的出格的事。
魏家群有点后悔了，弄巧成拙，自作聪明，后悔不该向杨所长暗示辞退老卫头。
1 w' t- K. C: y, h) l7 }, ~+ e+ V$ }他回到宿舍，饭也不想吃，抱着被子睡觉。深夜，肚子饿又爬起身，泡了一包方
便面。深夜，他看书，直看到凌晨，稀里糊涂睡去。
　　第二天下午，他回招待所住处取一份文件，在过道上碰着情人，小翠低声说
：晚上到家里，有事。
　　他想多问一句，对面过来一个服务员，他匆忙小声道：好。
; A4 U% H2 y* C5 K4 G% z8 H　　门卫已经换上杨所长家的一个亲戚，乡下来的两口子。男的守门，女的在餐
7 N& q: x( r3 ?  o  h# v' }  V厅帮忙。魏家群不再以散步的借口出行，西装革履，面孔严肃地跨过小铁门。新
门卫碰见一把手，恭敬地立在门边。想打招呼又不敢。
　　他满腹心事地往情人那里去。情人像许多个日月一样，恭候在门后，不过这
次的笑容不太自然。换好鞋子，他问：“你还没吃？”
　　“没呢，你吃了？”
　　“吃了。欢欢呢？”
　　“跟慧芳到乡下去了，慧芳的一个同学那里，可能明天回来。”
& D8 t' W4 N# H; m! G　　情况清楚了，晚一点就可以确定他能不能留在这里过夜。他默默地坐在餐桌
边，望着桌上的饭菜。水煮素白菜，西红柿炒鸡蛋。没了，简简单单。
2 T9 e8 G1 Y  r9 Q. M　　“喝点酒吗？”情人问。
　　“哎，喝点吧。”他叹气道。
　　情人为他倒上酒，又去炸了一盘花生米。他问她：“什么事？”
　　“昨晚，老卫头到家里了。”
　　“这里？”他拿筷子点了点桌面，诧异地问。
　　“他和他儿子一块来的，十点钟左右。”
　　“儿子，还是孙子？”
4 y5 A" \% t! `6 E5 n: b　　情人看着他，沉吟一会儿，回答：“儿子。”
+ O' G9 Q6 m: z  ^! ]0 Z* B9 v　　“他们来干嘛？”
6 i/ M( a0 W; U　　“让我帮他们的忙，帮老卫头的忙，他想保留工作，或者换一份工作也行，
他的意思有一份工作就行，他不计较。”
　　“他不计较，我计较。”魏家群突然发火了，提高嗓门叫道。
　　叶小翠吃了一惊，不想他发那么大的火，立刻住嘴，埋头在碗里，默默无言。
魏家群察觉自己失态，缓和道：“他们还说什么？”
- E) ]3 ^+ i/ a) l　　“说了怕你生气。”
　　“你说吧，无所谓。”
　　“嗯……他们知道我们的事了。”说着，小翠抬起漂亮的丹凤眼，愁苦地望
着魏市长。
3 P' c/ m/ M0 |　　“好啊，老卫头竟然要挟到你这里了。你不用说了，我知道他们下面说了些
- t  z  Z$ L4 d# w5 t7 A什么。昨天下午，老卫领着他那个混账孙子，大摇大摆地跑到我的办公室，公然
挑衅。”
　　小翠垂下眼帘。面上看不出什么，心里却十分难过。她不知事情怎么会弄到
这个地步。平常和气的老卫，大家出出进进都热情的友好的问候，如今说翻脸就
" i3 f8 S6 x- r6 `  B' w2 H翻脸，那边跑去办公室闹事，这边跑到家里含沙射影地要挟。但他不劝劝情人，
* K7 ]! z8 Y' h6 J9 X& M$ r& B似乎不合适。他是一个容易负气的角色，划一根火柴就能燃气熊熊大火的人。他
7 H* b' C4 n/ I, V3 f要是一意孤行，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。真要是把我们的事情公开在单位，事情
就不得了了。她小心翼翼地说：“家群，消消气。老卫倒是没怎么，是他儿子在
( b* h3 i) G, G. n2 G! G) S背后给他出主意，怂恿他跑这跑那。”
0 s: i  p, ^5 O: {( _　　魏家群脸色凝重，拧着眉头，焦虑不堪。他大大地喝了一口酒，差点把他呛
2 p/ ^* B' L3 Z" A3 q" `着。喉头辣乎乎的，鼻腔也有点酸酸的。他直视着情人的脸，心里却在想着别的。
这时，他觉得应该有所回避，有所妥协。否则，情况不妙。但在情人面前，就表
现出示弱的心理，也要不得。所以，他一声不吭，默默喝酒。
　　小翠从来都是这样。遇着他在思考与沉默，一副严肃的面孔，通常不会打扰
他。她在一旁做自己的家务事，随时拿眼睛瞄着情人的一举一动，任何一种需要
都不会逃过她的揣摩。及时有效地侍候着，温情款款地关注着。这就是她，一个
9 J& {( _+ e) Y- X) J颇有内涵的心灵活泛的但在面上却看不出的乖巧女子。她的性情给人一种文静、
( I4 d4 k8 H9 k, I1 A# }5 N+ m柔和与厚重，就像盛开在平静湖水里一朵莲花，艳丽却不招摇，打眼却不煽情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三十二章分寸
　　临近春节，叶小翠打算请妹妹过来，一家三口、三个女人，过一个安静的团
9 ?/ u" z* l. l; E: ~( E圆日。叶慧芳三十上午从木桑沟赶来前，打一个电话给姐姐，说她想带一个人上
# M( M. l3 o: N5 a/ M2 P$ ~! g+ z来。叶小翠一听，马上明白，妹妹谈男朋友了。
# ~: V- V! M5 A% U% ~8 ]7 S# ?" i　　谁呀！她问。
　　薛猛子！
　　哪个薛猛子？
　　哎呀，就幺井上的薛家。
9 S% m" C1 _; B, A9 W　　她没再问。下午，叶慧芳带着薛猛子进屋。小伙子在木桑沟三号井担任队长，
4 d7 X) M; s" m1 q) n正是叶小翠丈夫王魁三曾经担任过的三号井队长职务。他是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，
四方脸，嘴唇厚厚的。他一开口，马上就印证了跟她丈夫一样的豪爽性情。
　　大姐，我来混口年饭吃！
1 r5 x# s5 g3 S0 V" N　　看你说的，大过年的……她想，矿工怎么都这劲。
' Z* S3 m; F9 a& M5 k$ \3 @& L　　慧芳为欢欢买了一套新衣服，两个人钻进里屋。薛猛子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
视。看一会儿笑一会儿，笑得傻傻的。欢欢穿上新衣站在厨房门口，询问妈妈好
6 f5 o3 ~" [, F不好看。叶小翠回转身，眼光上下打量一番，心里觉得土气了一点，不过嘴上却
说：漂亮，你姨比妈会买衣服。
　　慧芳很高兴，一步跳到姐姐身边，急着描述她是上周进城买的。她在商场转
- g& `$ G' C2 b# G啊转，看啊看，想啊想，最后一咬牙，买下了这件，一直担心不合身。另外，柜
台上还有几件她看上去更好看的，现在看来这一件是买对了。
　　又让你破费了！
　　姐！你学会客气了。
) b) d" [# Y/ Y6 F2 @" j, `0 e5 E5 A　　慧芳试图帮助姐姐做家务，但小翠打发她去陪猛子。一对恋人在客厅咯咯笑
个不停，不是你打我一下，就是我掐你一下。叶小翠心里很难过。她不禁想起魏
家群会在家里做什么呢？
, @2 w, U  O4 R' l7 F* a* m　　她不希望妹妹找一个矿工。如果她事先知道，说什么她也会劝阻的。她与魁
山。是没得选择，万般无奈。慧芳不同，漂漂亮亮的，大大方方的，自身条件并
不差，干嘛还要去找一个矿工。随便在市政府找一个大厨也比矿工队长强上百倍。
但今天，她笑脸相迎。
6 H7 _; r; M3 n# V. E　　薛猛子独自饮酒，喝了很多。他的额头长满青春痘。其豪爽的性格，不免让
1 a% t$ f6 \2 c3 k小翠触景生情，再次回忆起她与丈夫的生活场景。瞅着猛子喝酒的样子和神情，
( |6 U  j. ]* S) r( ^) D跟以前的王魁三没有两样，让她想起埋葬在地下的丈夫过去的那些笨拙举止和木
讷无知的表情。慧芳又找一个土包子矿工。她感到心里隐隐的难受。仿佛，他又
看到丈夫的阴魂再现。
　　联欢晚会结束，她安排猛子睡在外面沙发上。本来，她可以安排欢欢挨她睡，
可她担心慧芳深更半夜搞小动作，跟猛子鬼混在一起。所以，欢欢已经跳上她的
  x& H3 I  x: }  k3 H床，又被她赶回隔壁房间。
　　慧芳，你过来一下。两姊妹躲在卧室里谈心。
; k4 b+ J8 d5 q: |　　谈了朋友，也不对姐早说。
  s% n* g7 k4 c& Z/ F! ?2 j9 q$ c　　有什么说的，还没成型呢。
9 Y" n; s* Z2 k$ Y% z) P　　没成型，我看你们成型了。
　　姐，你看不上猛子？
- b  P6 G! h) W, q　　沉默。沉吟一会，她抬手整理妹妹的衣领。
　　慧芳，其实，不是姐反对你找男朋友……要找也该找一个城里人。
# J9 ?. g7 F3 o) V' Y　　姐，我们不过玩玩，还没当真呢！不然，你帮我介绍一个？
　　看着妹妹嬉皮笑脸的样子，她知道谈话不会有结果，弄不好还会坏了心情。
妹妹离开前，她补充一句：慧芳，爸妈过世早，你与猛子可不能超过男女的尺度。
0 n* l! N2 z6 d3 i　　慧芳做个鬼脸，轻声说：姐，知道了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三十三章所长
' p4 i8 P, [) e1 W! U; ?　　大年初二，叶慧芳返回木桑沟。年初三下午，叶小翠带着欢欢逛街。木桑沟
' x! W+ ~+ E, I  ^3 y的老朋友、老邻居，进城就往叶小翠这里跑。有些是当晚在这里寄宿一宿第二天
赶回去，有些是买好东西，暂时搁在她这里。所以，叶小翠就没得到清净。
& P, E- ?' P3 f. w  ]　　今天。他们是第三次出门，欢欢撅着小嘴对妈妈说：“别接电话了，妈！”
4 Y. p' @$ L4 N" V2 t& C　　但电话马上响了。叶小翠犹豫一下，还是接了。市政府招待所杨所长的电话，
她的直接领导，她很意外。
　　“在家吗？”对方问。
　　“杨所长，新年好！我在逛街。”停顿一下，她感觉对面似乎有话要说，便
3 l3 q: L. O0 G% R4 p2 w; S补充问：“所长，有事吗？”
0 [' ~8 Z0 J+ l& F% q$ N& {% W　　“倒也没啥事，我想过家去坐坐。”
$ v, A5 ^$ ^0 e' C+ x" `　　“哦，我们快逛完了，一会就回去。”
　　他们约好四点左右。欢欢一跺脚甩胳膊往前去，嘴里咕哝道：叫你别接别接，
你偏要接。
　　叶小翠疾步跟上，抓住欢欢的肩头，小声解释道：“欢欢，这回不是木桑沟
* K, ]" I1 a: t* X的，是妈妈的领导。”
　　“领导就领导，还不让别人过年了。”
　　“欢欢，听妈说，别人来家里，是看得起咱……”
　　欢欢不听妈妈的解释，冲气蹲在路边流泪。小翠跟着蹲在女儿身边，轻言细
2 K  e8 _) C4 W! E0 O  I语地好言相劝，并保证明天一早就逛街，逛一整天，把手机交到女儿手里，由女
儿决定接与不接。如此，欢欢嗫嚅一阵，忸怩一阵，方才破涕而笑。
6 w7 X2 o1 C+ {' b, V6 H　　叶小翠领着女儿往家回，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，大包小包地拎着，小孩子穿
2 J. s* S" ?% F7 `* Q* Y) ~3 F戴一新，欢天喜地，不由得触景生情，涌上淡淡的哀愁和对情人的思念。年前，
6 l; j1 b7 z& A  Z7 K4 U) J, g她很想借春节之际去省城一趟。她想去，至于想去干什么，她不甚清楚，似乎是
, D) |, i! ]! d& n一个纠缠在心的还愿的心结。像那并蒂莲花要开苞，至于谁在观赏，毫无关系。
; P6 N% R0 `% ?0 d0 M9 {, x8 C8 t他绝不是想去干扰魏家群的生活，也不是想赶去散心了事，或是为自己买个什么
东西。总之，就是想去，想去感受一下省城过节的热闹氛围。后来她想，也许就
是想去感受一下沾染了情人的生活情调的空间与气息，填充长期以来虚空的需要
慰籍的心灵。潜意识就是说：家群，我来到了省城，就在你的身边，可你并不知
道。你感受到了吗？
3 o" ?+ w- k3 I( _　　她抱着这种怀才不遇的心理，有天下班以后在菜场买场。平常她要问问白菜
. |0 a3 }( o, t价钱，那天她问也不问，一元五角一斤白菜，两斤共计三元钱。她给了别人五元
0 r  c7 Q) j4 V5 Z: D! k/ I钱，转身就走。在下一家买肉时，记得自己身上有个五元零钱，翻来翻去找不着，
猛然想起给了卖蔬菜的老大娘。她想回去索要，想想那个老太婆也怪可怜的，大
5 W2 q& U! }) M1 w: ?  Y冷天抖着干瘦的一双皱皮的手在那里吆喝，权当年前送给老人家了。转头，她给
魏家群发去一个短信：最近，我有点恍惚。
　　魏家群正在招待所收拾行装上路，准备返回省城，接到这个短信，沉思好一
, m, ^% e: t. E( m8 ^会。她是啥意思？他自问道。恍惚？她恍惚什么？他的确有点紧张，心里慌慌的。
! e2 d* N: S& c4 E, I似乎，想着他与小翠的关系，心里不像以前那么安然与踏实。他一时寻不出个所
以然，理所当然地想到欢欢身上。
9 D9 i% Z' f, L7 B0 _　　自从情人的女儿转校到一中以后，俩人的往来转入地下，迫使他们小心谨慎、
偷偷摸摸。所以，他去得少了，做爱的次数少了，有时甚至是草草爬上情人的身
体，敷衍了事地动作几下，热情大大减弱。小翠牵挂他、害怕他变心，可以理解。
但是，他担心的还不是这个，他疑心小翠的心思跟以前相比，发生了本质的或许
是偏离轨道的变化。莫不是她想给我点压力？他的心头有点发毛。犹如体弱多病
6 |; o" Y% H; N* U1 Q  P好做梦，一觉醒来还疑心是否生活在现实世界。
　　他们到家时，杨所长已经在楼下铁门外徘徊。叶小翠表示歉意，路上耽搁了。
1 y9 ~& s; ]9 G杨所长拎了许多东西，一手一个大塑料袋，像木桑沟煤矿进城买东西回去的朋友。
3 R- O1 R4 E$ ^她没想到所长这么热情。
　　杨所长年龄在四十开外，额头上有许多皱纹，在鼻子下面留有一撮胡须，一
看就是一个精干的中年汉子。叶小翠让欢欢喊杨伯伯，欢欢不是很高兴，不得已
: E2 M, r$ l# K+ j撅嘴轻声喊了。叶小翠把所长让进屋里，为所长倒上一杯茶，再端起盛满糖果和
% d* E! o& N+ c5 X( [$ E瓜子的盘子递到所长面前。糖果不好，瓜子蛮香的，所长，您请！
) _( _7 i: k- w) c　　所长举起双手摆动，嘴里客气地说：“不客气、不客气，家里吃了好些了，
搁这、搁这，我自己来。”
  b) c2 y! W+ ?9 S, U　　“所长，真抱歉，您看，没给您准备烟卷，我们都是……”
　　“女人！”欢欢突然在一旁冒出一句。
) P& H/ b" g1 F) f( O　　杨所长和叶小翠一齐朝欢欢望去。尤其是叶小翠，万万没想到欢欢会突然蹦
出令人惊讶而意外的吼叫。
　　“欢欢！”她瞪了女儿一眼，说：“杨所长，瞧这孩子，今天逛街没买上东
5 F' Z; A& H8 {: m* y8 Q! f西，心里有点不痛快。”
  v: g% F2 X: F2 Q1 T　　“理解！理解！”杨所长赶紧说，“孩子嘛，倔脾气上来，想要个什么东西，
6 q; y4 E8 m/ l( o1 j' V挡也挡……”所长收住下面的话，欢欢正斜眼瞪他呢。
% ~; O# G7 Q0 S) C) i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三十四章盘算
/ c; N8 u; t% J, g8 i: L# @9 R　　杨所长被小姑娘带有暗怒的眼光一盯，话头锁在喉头，表情像屁股上被什么
+ p. T$ u$ N' h7 {1 `" Q东西顶着，俨然就顶到脑门上。俗话说，鼻子生得矮，说话会打拐，他就是这副
& _- G+ y2 B$ m; ]& Q1 v1 L劲头：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我那孩子更操蛋。”
1 t; j( x; O9 A: N, h　　叶小翠拉过女儿的手搁在自己的大腿上揉了揉，把欢欢的目光拽了回来。她
朝所长笑一笑，起身牵着女儿，试图哄欢欢进屋。但欢欢并不理会妈妈的用意，
拧着上身，一只脚勾着沙发下。
　　杨所长见状，摆手说：“小翠呀，让孩子呆着，我们要尊重他们。”
! k& K3 O% @1 k8 @9 d, x　　叶小翠放下欢欢的手，难为情地坐下。欢欢反而甩手进屋。啪地一声摔上门。
小翠担心地望着门。
; q$ [4 p* P! `7 I9 O/ Y　　“孩子嘛，总是这样，大过年的，就别难为孩子……我也就是过来看看。嗯，
( o! V6 w9 S3 d( e* f# V这个……”杨所长起身，像丢失了什么东西地环视脚下，又说：“小翠啊，我就
  Q" s3 q& }3 ~% t% x" I. X告辞了！”
% Z8 t$ t( n( K2 w4 _/ ]　　“所长，再坐一会儿，怎么地也得吃点东西再走。”
% p" |' o8 h7 I　　“小翠，不客气，你先照顾好孩子，我就是过来看看，没别的事。”杨所长
2 [) @( I* r! [6 m+ w$ H( A退到门边，反手握住门把，犹豫一下，嘴巴动了动，想说什么却没说，转身出去。
　　叶小翠心里过意不去，把所长送到楼下。杨所长一连在说不用送，请留步，
语气并不坚决。他们一块到了楼下。小翠也是一再解释孩子不懂事。杨所长转过
身，沉吟半秒以后，摆摆手说：“小翠，别说了，欢欢也怪可怜的。平常在工作
上，我们是上下级关系，说不上什么话。逢着节庆，过门走走、串串。工作上的
, q7 J+ c$ i2 O% h% M+ e- u事，以前要是有个什么……照顾不周的地方，小翠啊，你可不要见怪哟！”
  I% H8 R5 z, o- D" d　　叶小翠笑道：“所长，瞧您说的，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，您倒客气了。”
　　“好好，不说了。告辞，请留步。”
9 }1 s4 R( B3 v6 y5 i. t# a4 j, j　　送走杨所长，小翠在楼梯上寻思：他究竟想说什么，搞得神秘兮兮的。平常
; X1 N1 a  {$ Y. z与所长的接触，没见他这么客气过，今天还提溜一堆礼物来。叶小翠琢磨着，多
少与魏家群有关。莫不是他觉察到我跟家群的关系？但她马上予以否定，察觉了
你还跑我家来干嘛？拍马屁——似乎又不太像。
# Z2 `* U( P% d* P　　第二天中午，叶慧芳和薛猛子来了。薛猛子躲在门外，手上拎着一个大塑料
% J! ]( d% u! M3 a1 n# e9 X袋。
　　“进来啊，又没人吃你！”慧芳叫道。
- K/ S2 h5 U1 W* i% N9 S　　叶小翠邀约妹妹一块去省城，没想得到慧芳竟把薛猛子拽上了，脸上露出一
丝不快，不过只是瞬间的事，谁也没留意。
" a) |0 X8 p" o4 x　　“请进，大小伙子还忸怩呢！”叶小翠说。她想，慧芳一定把她那天对妹妹
/ @  E" l7 a: [) z1 q说的事情透露给猛子了，不然猛子也不会畏畏缩缩。
5 r4 e, y* J/ A, ^" B! @　　冬天出门，需要带不少随性衣服，一家人的东西全都塞在猛子的帆布工具包
! O; z$ b/ z" g$ \. z3 }% L里，装得满满当当的。慧芳就夸赞猛子做对了一件事，就是他拿了这个工具包。
事先，她还说他老土来着。薛猛子紧紧跟在三个女的后面，雄赳赳地赶往客车站。
7 e8 T4 ?; |$ A$ f　　大年初五，金龙大客车上座位很宽松，乘客不到一半。原本一张票５０元，
春运期间，票价涨到一张八十元，四个人就是三百二十元。叶小翠上车以后，一
4 t. p2 {, V' \$ {0 J3 D直在盘算来回路费和在省城的开销。
" v0 D8 t( D! V$ t& f　　她家里可开支存款共计３２００元，其中一千元是魏家群年前离开时执意留
给她的，另外２２００元，是她今年一年攒下的。她取出２２００元，留下１０
5 _& w& R" S# W  L' M００元给欢欢开年后交学费。她摸了摸裤兜里的钞票，四个人来回一趟省城，光
/ q+ n1 R2 H& I% c. O+ g& c0 L路费就要花去近７００元；余下一千五百元，在省城逗留三天，就算两天吧，每
: x/ t3 f1 y8 Q- ]4 E$ [晚住宿还不得花掉起码２００元；欢欢买衣服，不得花２００元。这孩子自从进
7 m% o* v2 P* W& z$ z了一中，眼高了，低档服装不要，嘴里挂着名牌，与同学们攀比。
　　不过，再节约，她是不打算在欢欢的服装上节约。要买就得买个让女儿高兴，
要不就别买。两天时间，暂时不说三天，四个人一天三顿，平均摊下来，怎么地
; b$ s+ ]- l% n3 `" t* ^/ x也得花２００元。
% V1 \5 O3 L) S& U3 B% d( d0 y　　吃饭上不能过于节约，亏什么也不能亏了肚子。另外，进了城，还不得带欢
$ @) g8 p: G6 K! i/ w' h9 r欢看看动物园。这孩子从小到大，就只在画册上看过老虎狮子。有可能再看一场
( P. p3 C8 S9 G电影，听说现在大城市的电影院，一张电影票就是几十元。她想了想，这方面可
- w+ `" g/ r' @& `# e& ]. g以免去。
　　最后，她得出结论，身上带的钱十分紧张，必须省着点花、打紧点花。于是，
/ D$ \' O# i  R她没上车前那么欢快了。
　　不过，他也想了一个万不得已的办法。实在不行，开销大了，再向情人借一
点，随后取出国家补贴丈夫的抚恤金。她早就决定，自己绝不使用那个金钱，只
6 I! N% i! D( F' }有女儿有这个权利。但临时借用，随后补上，魁山在九泉下也不会反对。有了这
4 d8 @  h' `! g' V5 O8 I' Y- B个想法，她那收紧的心，又得到了宽慰。一上一下，她的心就随着颠簸的汽车摇
晃。
0 C4 O5 S" y6 e! x1 L' j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三十五章进城
; r* y/ m* A/ G6 {　　四个人里，薛猛子在几年前陪他老爸去省人民医院看过一次肺病。他夸口说
进城就由他引路。慧芳就说他，要是走错了怎么办。他回说，绝不会错，顶多绕
. {1 C7 b' O1 y( `一个小弯。万变不离其中！
　　可是，晚上八点过钟，天已黑尽，他们从省客车总站出来，薛猛子傻眼了。
% q: y; f& P2 F1 {$ R' e四周明晃晃的灯光，拥挤的人群，穿行的车辆，幢幢高楼，举目望去，几面都像
1 W  K- H. ~7 M% j2 _9 L自己曾经走过的方向。慧芳一双大眼瞪着他，他尴尬地傻笑着，讷讷地说：“放
( B# O$ n6 R  K& W% u' I心，错不了，我先过去看看。”
　　他三步并作两步，跑上街心转盘上的人行天桥，四下里看了又看，望见夜空
中有一盏最高最亮的闪烁的红灯，初步判定应该朝东面去。他为何要找高挂在空
3 f* e0 q. h7 }7 Q+ w中的红灯？原来，上次他陪老爸看病，晚上坐在看护病房走廊尽头凉台上，最吸
' H" h* p% v0 G2 u% g2 R3 n引他目光的就是矗立在东山电视发射塔避雷针顶尖的闪烁的红灯。天一亮，他就
  j8 @4 c- f! r靠目视电视塔在城里行走。他所说的万变不离其中就是这个道理。
　　傻子！慧芳纠正他。你没看见高空到处都挂着红灯呀！
7 ^  ]6 k+ x* t& h+ I　　不一样，那个红灯挂得很高很高，像飞过我们矿区夜行飞机的尾灯，扑闪扑
( c  |( |: L2 I% A2 B1 S闪的。一亮，像鸡眼一样红，一熄就熄了，什么也看不见。
/ l% Q; G: L3 L1 u; q/ j. N　　废话！慧芳待要数落猛子，被小翠打断，让她就听猛子的吧！
  V# j1 B- ]2 [, x; w$ }) ?- f　　他们一行沿着车水马龙的街市，一直往东去。走到半道，欢欢喊肚子饿。叶
  n( `5 x  z1 S5 L小翠也感到饥肠辘辘。她停下步子，对猛子说，不如这样，我们插进这条巷道，
3 \6 Q; b9 Y" y# p' Q/ a先吃点东西，遇上便宜的旅社，我们就住下，免得黑夜里瞎窜。
: D# [4 x* l) x- `, f/ _8 G　　猛子马上说：“对，翠姐说的是理，黑灯瞎火的，人总有恍惚的时候”。
　　慧芳在后面踢他一脚，嗔怪道：“就是你大牛吹出来，倒给自己找台阶了。
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个虚伪的人。”
$ J" G9 E/ `5 r, l7 d+ S* H. n  @　　猛子站定不走，气鼓鼓地要按先前的路走下去。慧芳又踢他一脚，说：“傻
子，快走，说还说不得了。”
　　叶小翠牵着欢欢，不禁抿嘴笑。身后一对，俨然当年她跟魁三那阵子啊！她
把大伙往这边引，不是担心猛子摸不出方向，而是觉得再往前走，走进繁华街道，
住宿一定便宜不了，吃的东西也贵。车站附近肯定不行，跟繁华街道差不多。只
有往冷落、偏一点的路段去，离繁华街区稍微远一点，才有可能寻着便宜旅社。
果然，穿过面前这条幽暗的巷道，眼前豁然开朗。小吃一条街展现在眼前。慧芳
. R. ^9 [+ `- t  z! X头一个跳起来，大叫道：姐，你真行，一眼就瞄准了正确方向。
　　然后，她对猛子说：“笨熊，学着点。”
　　猛子一直挺着胸膛，手臂僵硬地拎着沉重的提包，像拎着一个大哑铃。他被
* T: y  J  Z# y# }慧芳奚落，反倒嘿嘿笑。
　　欢欢吵着要吃螺丝，叶小翠就请猛子看看哪一家螺丝铺子好一些。马路两边
, V' A6 ^3 M4 Y) k! ~2 F4 l一字排开，人行道完全被搭出的各色雨棚所占据。拥挤的人流在马路中间缓慢移
动，汽车更是不停地按喇叭。猛子选中一家人少的铺子。叶小翠站在一旁打量一
番，建议还是换一家人多一点的。
　　吃东西要吃人多！她说。
! C1 l8 l0 W: p5 N2 U　　他们一路巡过去，看中人满为患的一家。老板很客气，立刻在墙角另外支起
一张矮桌面。光吃螺丝怕吃不饱！叶小翠说。
' [. n' j0 G* J* J# A6 v　　慧芳马上笑起来。姐，这你就老土了吧。旁边有烧烤铺子、有炖的铺子，前
面还有冰冻的铺子，啥都有，你想吃让老板吆喝过来，统一结账就成。
　　叶小翠不懂行市，就请慧芳快领欢欢去挑选吃的。猛子也跟着她们一块转转。
叶小翠坐在那儿观察周围的食客。省城就是热闹！她想到。
( q, s* S2 Z/ D4 C$ H* `7 f　　慧芳和欢欢端着一碗螺丝回来，猛子抓一个鸡腿在手上。就要这么一点呀！
- Q  ^  n6 B- P7 [3 A6 I( r% x/ v叶小翠问。
　　姐，你慌什么，还不得烧烤一会儿。
　　不久，烧烤的鸡皮、小鱼、猪肠子、牛肉、羊肉串、切成片的南瓜、莲花白
等等。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到炉子上烧烤。叶小翠瞥一眼薛猛子，他吃完了鸡腿，
7 b& ^6 I( p4 v1 t6 k  f3 y拿一张餐巾纸在手上擦来擦去，眼睛却张望别的桌。
+ W9 K% @, g2 w; i" |$ U5 B　　喝点白酒吧，猛子！今天你也累了。叶小翠说。
8 ^" a5 {& X1 y3 ?$ y% X2 ~　　猛子拿一双眼傻傻地看着慧芳。喝呗！慧芳说，姐让你喝，你就喝呗！
) J$ ^% o- `# H3 \! f+ Z　　猛子马上扯开嗓门喊：老板，上酒！
; z2 q1 l" e' f, ^8 ~4 s  f　　慧芳又训斥他：你不能小声一点呀！
) s/ F% K, F- |　　他干脆不喊叫了，起身走到螺丝老板身后，低声说了一阵。
　　没要酒？他转回到座位时，叶小翠诧异地问。
　　要了，老板没有小瓶的。
　　那就要大瓶的，今晚喝不完，明天接着喝。
0 _" p: V: B* X' r3 J　　猛子又拿眼看慧芳。呆子，就要大的呗！慧芳俯身在桌面，低头吮吸螺丝肉，
% R' M+ h# H& t; R. e8 e不耐烦地说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第三十六章旅社
　　叶小翠吃了一个卤鸡蛋和两个水煮洋芋，添上一小碗饭，填饱了肚子，身子
也暖和多了。望着他们仨脸上升腾出热气，吃得挺来劲，她扬头朝被众多雨棚遮
4 T& v  A! F( o6 B" `8 \  [0 j/ B: R/ H挡的街道两头望去：光影映照的夜空。她意识到，还没落实住宿呢！那一瞬间，
& e0 z* h& m7 H$ F! I她奇怪地一下想起两个人：情人和丈夫。他们竟在刹那间，不可思议地涌进她的
% F# d& v, f) N1 W* [: s& r脑子。一个微笑，一个严肃。她的心中就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怅与失落。
　　“姐，发什么愣，快吃呀。”慧芳说。
　　她让猛子去问问老板，附近哪里有便宜旅社。老板随手朝斜对面一指：那边！
6 K/ B4 ~' C3 B$ I　　这家旅社藏在幽暗的巷道里。门楣上挂有一块不大的四方铝合金边框：井巷
6 K6 {3 {; D  M0 `; n  ~* H4 R' X, }旅社。
　　叶小翠仰头盯着招牌。她对那两个字很反感，尤其是“井”字。幽暗的灯光
下，那个歪斜的井字，看上去真不地道。一想到井下、一想到井口，她浑身就不
舒服。男人死在井下，少女的纯真从井口处破裂而失落。大约，这种旅社给人一
种危机四伏的威胁，犹如周润发主演的“和平旅社”。
/ v& _, f# H) R% m) a# f　　“姐！”慧芳没来由地喊了一声。
. g- w- N% E# b5 M　　“进去看看再说。”薛猛子说。
　　引他们上二楼看房的是一个矮小肥胖的大嫂。她摸黑按下门边开关。逼仄的
入口、狭窄的楼道、臭哄哄的房间。亮起灯一看，窗帘歪掉在一边，凭叶小翠的
眼光，那床铺一定被人睡过。她撩起被头嗅了嗅，一股臭汗味。她倒不图住宿环
7 d- z, l6 g' M( K境和摆设，但接触皮肤和嘴唇的铺盖总得要求干净吧。
! }0 z! P+ J2 Q& I% J6 @/ G% `　　“姐，脏兮兮的，不住这慧芳已经嚷开了。
　　叶小翠偷偷拽慧芳的衣袖。她觉得妹妹即使不满意，也没必要嚷嚷。大嫂退
到门边，一手拉住门把，摆出赶人的姿态。胖大嫂跟在他们后面，下到一楼小院
子里，说道：“图便宜，这就最好了。”
& T; m8 Z+ k$ [& D& q) K6 m7 H! n　　这时，门外涌进三个衣冠不整，满嘴酒气的男人。叶小翠赶紧闪到一边，拉
紧欢欢和妹妹。随后又进来一个，脖子上围着一块擦汗的脏毛巾，他正把一辆板
车拖进小院子。因为门框窄、门槛高，他压着板车的一边，竭力抬高把另一边，
好让一边轮子过渡到门槛内。
, ]( t! E9 i  B" E" l. i7 M　　“快点，杂种！”胖大嫂骂道。
　　那家伙毫不在乎，嘿嘿笑道：“老板娘，凶啥嘛，不忙不忙。”
　　他们离开井巷旅社，走出暗黑的巷道。欢欢问妈妈，那个阿姨怎么骂叔叔是
3 @) G  b0 h9 e+ i- `9 q; a杂种。妈妈回答不出。她觉得胖大嫂说不定在含沙射影。潜在地辱骂：杂种，快
滚出去！
　　不得已，他们只好继续寻旅社。看过两家灯光亮堂的宾馆，最便宜的房间都
要８０元一间。叶小翠嫌贵，慧芳倒是满不在乎。
: j2 v$ p- m7 ?* ?0 [　　叶小翠动员大伙再转转。她不服气地说，这么大个城市，哪里会没有乡下人
$ i+ A+ |9 \$ n; S; c! e住的地。她原本是要说“穷人住的地”，话到嘴边，觉得她还不算穷人。最后，
3 N3 E# M8 ?4 ~- m- y  ?  k他们终于在一个叫枣子街的路口，寻到一家较为合心的旅社，便宜又干净，一间
房四十元。猛子睡一间，他们仨睡一间。
　　叶小翠在卫生间洗澡出来，欢欢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，妹妹不在。她斜靠在
. c4 G, i' _+ b* H( ?床头，拉被子盖住大腿，把电视音量调小。她一边看电视，一边遥想情人在家里
) H1 n; d) g0 ~/ ^2 t" D  S做什么。不知不觉，她感到困乏了，但她打起精神，要等妹妹回房。还差一个钟
点到十二点，到了十二点，她就去把妹妹喊回来。
　　她一直瞄着时间。一忍再忍。十二点整，她毫不犹豫地起身，披上衣服拉开
8 i' u  t: T4 o: G, x( T! k" x门，站在隔壁门外大声喊：“慧芳，回屋。”
　　但里面没回应。她就推门，把门摇得哐当响。随即，听见慧芳在里面慌乱地
回答：“知道了，就来。”